次日刘宝珈醒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刘泠的面容。他躺在身侧,好整以暇地支肘,凝望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刘泠的长发垂落,在枕头上铺展开来,几缕发丝若有若无地缠绕在他修长的手指间。
他的眉目间带着一丝和煦的暖意,狭长深邃的眸子在阳光的映照下,颜色似乎浅了几分,瞳孔像大猫一样眯成了一条线。他将发丝捋至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更显得狷狂不羁。
此时,他已经穿戴整齐,俯身在刘宝珈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陛下,时辰不早了,臣该走了。不知道下次再见又是什么时候了……”
刘宝珈迷糊地唔了一声,似乎还在梦中未完全清醒。随后,刘泠便如同神出鬼没一般,撤身而出,离开了房间。
刘宝珈又沉沉地睡了个回笼觉,终于恢复了精力。
当宫人进来为她梳洗时,蓖发之人的手轻轻触碰到她的发丝,她便立刻感觉出了是谁。
她握住那人的手,笑盈盈地说道:“卫尉大人可是个大忙人,怎么今日也有空干些杂活,亲自来为我梳头?”
衔枝抚摸着她柔顺的发丝,笑容虽不张扬,但眉眼间满是笑意。
“伺候陛下,是奴婢的本分。”
随后,她正色道:“近日玄凤卫事务不多。听闻今日陛下要出宫远行,我自然是要陪在你身边。”
刘宝珈正是要出宫,前往京郊的农田去看一看。
翟丹将她从西域带回来的粮种都尽数安排在了那里,作为试验田进行种植。
如今正值第一批粮食收获的季节,刘宝珈也想亲自去瞧一瞧那些玉米的长势如何。
梳洗完毕,刘宝珈换上了一袭轻便的常服,在侍卫的护送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宫门,向着京郊的农田进发。
一路上,不时可见道路两侧开阔平整的农田,一阵秋风吹过,由近及远泛起阵阵翠绿。那些玉米长得格外茁壮,果实饱满。
“停车。”刘宝珈轻声吩咐道,虽然尚未到达目的地,但车队立刻应声停下,没有再往前行进。
帝王仪仗庞大繁杂,人员众多,若在田间小路上行走,难免会踩踏庄稼,破坏农田,这是刘宝珈所不愿看到的。
在侍从衔枝的搀扶下,刘宝珈缓缓走下车来。
此时,在田间等候迎接她的农官和农民们,远远地就看到了她的身影,纷纷迎上前来,恭敬地行礼,齐声高呼:“陛下万岁,陛下万万岁!”
声音在田野间回荡,响彻云霄。
刘宝珈微笑着向众人挥手致意,显得温和亲切。
为首的农官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道:“田间小路泥泞难行,陛下为何不乘辇而来呢?”
刘宝珈微微一笑,“农,乃天下之本,其务莫大焉。朕岂会为了自身便利而毁坏农田,践踏百姓们的心血?”
那农官听罢,肃然起敬,弯下腰来,双手作揖,语气中满是敬意:“陛下真乃仁德之君——”
其他百姓也纷纷附和,声音此起彼伏,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
“你听见了吗?陛下连田都不舍得踩,生怕咱庄稼受损!”
“哎,陛下可真是心疼咱们老百姓啊,这样的好皇帝上哪儿找去!”
“陛下长得真好看,十里八乡都找不出这么标致的女子!”
“陛下身上那件衣裳,金光闪闪的,不知是什么做的?”
“瞅瞅,陛下的那股子气质,往那儿一站,就像座大山似的,稳当得很,让人瞅着心里头就犯怵,又尊敬得很。”
“陛下不仅长得好,更重要的是心系百姓,这样的皇帝才是真的难得一见。”
随后,刘宝珈在农官的引领下,迈开步子,轻步踏上了田埂。耳边,是轻柔的风声和远处人们的低语交谈,田间地头,农户们正忙着收割粮食,一片繁忙景象。
农田里,各种作物争奇斗艳。西域引进的葡萄爬满了架子,胡瓜、胡豆等也是长势喜人。但最为抢眼的,还是那大片的番麦,也就是玉米,郁郁葱葱,长势格外旺盛。
农官一路走,一路向刘宝珈介绍着。
“陛下,您请看,这番麦适性极强,哪怕是干旱瘠薄的土地,它们也能顽强生长。今年长势大好,丰收已成定局。”他的手指轻轻划过一片片翠绿的玉米叶,难掩喜悦。
刘宝珈仔细打量着这些玉米,眼中闪烁着满意的光芒。
“这番麦确实是个好东西。若能将其推广开来,定能让更多农人受益。”
“尔等司农之臣,皆勤勉有加。此番麦世所罕见,在未知其为何物之时,犹能探得种植之法,且成效卓著,甚好。”
“此皆赖百姓常年耕作之智慧累积所得,若无黎民之勤耕,何来五谷丰登之景。”农官谦逊地说道。
刘宝珈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点头。这位农官不贪功,懂得体恤民情,又脚踏实地认真做事,确实不失为一位称职的好官,值得提拔重用。
“嗯,参与其中的都是有功之臣。朕定会重重嘉奖,不吝赏赐。”刘宝珈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农官点头,脸上的笑意更甚:“陛下,不仅如此。今年臣等在种田时还勇尝新法。”
“采用冶铁新术所造之农具,既坚实且耐用,耕作之效率大增。且自创新种植法,课得谷皆多旁田……”
“何为新种植法?”刘宝珈饶有兴趣地问道。
农官连忙详细解释,自优化栽种之疏密,至合理施灌,乃至善用田土之资……显然,这些新方法比之前的方法进步了许多。
“臣等还想于日后推广耧车、耦犁等新农具,以及牛耕之术,并着手水利之建设。”农官补充道,眼中闪烁着憧憬,“改善诸般条件,臣相信未来粮食之产,必能更上层楼。”
刘宝珈闻言,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你们的勤勉与才智,朕都看在眼里。有这样的官员和百姓,大汉何愁不兴?”
“凡有所需,朕必应之。望尔等踔厉奋发,笃行不怠,继续为国为民献力!”
“多谢陛下!”农官感激涕零,声音都带上一丝颤抖。
刘宝珈再次抬头,凝视着风吹过的麦田。
她心中期盼着有朝一日能亲眼目睹那梦中的光景——
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
然而,即便在她有生之年未能如愿,她也无憾,因为她与众人所做之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千秋万代,不过是麦子一次又一次地成熟轮回罢了。
后世之人,定会为她所期盼的盛世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