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归来之后,刘宝珈便开始做梦,沉浸在许多不同的梦境之中。
有时,她梦见自己立于群山万壑之间,脚下是一块嶙峋突兀的山石,仅有几步之遥便是深不见底的万仞深渊,四周是陡峭的悬崖绝壁。
她将一支白玉长笛放在唇间,笛声凄清悠扬。她似乎穿着白色的广绣纱裙,乌黑的发丝披散,与裙摆一同在风中翩翩飞舞。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人、一笛,以及山陵间拂过的清风。
有时,她又梦见一座帝王陵寝,那陵寝金碧辉煌,气势磅礴,墓砖上彩绘着东王公、西王母,以及仙山、仙树、仙药环绕的仙境,每一笔都光鲜亮丽,惟妙惟肖,散发出神秘庄严的气息。
还有的时候,她梦见自己遨游在天地间,揽尽明月沧海,心中升起超脱尘世的自由宁静。
她也曾梦见人间太平,海晏河清,盛世图景展现在眼前,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祥和之景。
然而她却始终是一个人,无法融入那些热闹的氛围,内心充满了驱不散的孤寂与寥落。
梦醒时分,那种孤寂的感觉汹涌如潮将她整个人紧紧包裹,几近窒息。
她靠坐在床前,缓了许久才渐渐恢复过来。她一直坐在床边,凝视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色,直到晨光熹微,新的一日再度到来。
刘宝珈明白,她有必要再次踏上那片山谷,寻访那位隐世仙人。
……
这座山谷被茂林修竹掩映,云雾缭绕,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前去查看的卫兵回报道:“陛下,前方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墙,臣等无论如何都无法穿越。”
刘宝珈闻言,心中一动,想起了芈遐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只有帝王能自由进出此地。”
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随后,屏退了卫兵,让他们在山谷之外守候。
刘宝珈深吸一口气,迈开步伐,只身一人走进了那片竹林——令人惊奇的是,原本阻挡卫兵的屏障在她面前却如同虚设,她一路畅行无阻。
随着她的深入,山谷中的景象渐渐变幻,看似相同的竹林,实际上却引领着她踏入了另一个时空。
不久,刘宝珈看到了那间熟悉的竹屋。这一次,门户大开,仿佛早就有所预料,静静地等候着她的到来。
她走进屋内,只见一位白发白衣的仙人正端坐在案前,挽袖沏着一杯清茶。
茶香袅袅升起,热气在空中氤氲未散。
刘宝珈微微拱手道:“仙人,好久不见。”
芈遐眸中划过一抹潋滟霞光,他蓦然抬首,轻声慢语。
“吾已等候陛下多时了。陛下,请坐吧……”
他将茶盏递来,刘宝珈轻啜一口,只觉茶味清淡,便轻轻放下了。
她直截了当地问道:“先前我在街头偶然瞥见仙人一面,后来夜里便生出无数幻梦。不知可是仙人所为?”
若真是芈遐所为,他究竟有何目的?难道只是为了刻意引她来此处?无论如何,她都要搞个清楚,弄个明白。即使是仙人,也不能凌驾于她之上,更不能随意闯入她的脑海中胡作非为。其实,她此时心中已带了几分怒气。
“那些并非虚无荒诞的梦境……吾只是,让你看到了另一些真实。”芈遐的声音温和而深邃,令人难以生出敌意。
刘宝珈听完这番话,心中思绪万千,仿佛成了一团乱麻,百思不得其解。
她急切地追问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还请仙人明示。”
“吾无法言说,否则便会扰乱你的因果。因果轮回,皆有定数。世间万事万物,终究都会化成一个圆圈,一个完美的圆。”
芈遐望向面前的人,凤眸长久地定住,他用平稳的声调说道:“这是你的一生……属于你的并不真正属于你,离你而去的也终将在某一刻归来,重新回到你的身边。”
“我不明白……”
刘宝珈愈发困惑不解,眉头紧锁,仿佛有一股流火从头顶窜至全身各处。
她极力想要弄清楚那些梦境的含义,有些操之过急,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几分,倒不像平常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