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宝珈只觉得脑袋里像是有千万人异口同声地说话,胸膛剧烈地起伏,猛地吸入一大口空气,这才从混沌中惊醒。喉间发痒,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一只大手及时抵在她的背后,轻轻拍着她的脊背,为她顺气。刘宝珈侧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刘泠的面庞,虽然不苟言笑,眼中却写满关切。
他端来一盏温水,目光落在刘宝珈干燥起皮的嘴唇上,“喝点儿水,会舒服些。”
刘宝珈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这才觉得自己彻底活了过来。意识回笼,她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刘婳在哪儿?”
刘泠微微挑眉,“你是说与你一同突然出现在朔方城外的那个女人吗?你们二人如同变戏法一般凭空出现,可把卫兵们吓了一跳。紧接着你又晕倒了,便被人抬了回来。那女人现在被我安排在谒舍了……”他俯下身来,满是探寻的目光直追着刘宝珈的眼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宝珈随意拂开他的手。
“此事说来话长,稍后再议。现在冒顿单于已死,匈奴各部群龙无首、乱作一团。”
“怎会如此?”刘泠闻言,瞳孔微震,震惊的情绪被清晰地放大。
刘宝珈从怀中掏出一纸地图,在他面前展开,“这便是匈奴境内的地图,上面还标注了他们的布防位置,朕命你们尽快率军攻打。”
“咏阳公主归汉,衣食供给不得怠慢。她在匈奴多年,深谙匈奴内部各方势力情况,各部落之间的分裂与争斗,我们正可以利用这些弱点……”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记住,除恶务尽,斩草除根,绝不能给他们留下任何喘息之机。”
在她决绝的神色中,刘泠也显得格外慎重,他旋即撩开袍摆,跪地接旨。
“臣遵旨——”
……
次日,屯于朔方城外百里的匈奴骑兵,望风而遁。刘泠帅万骑自朔方城发,追袭匈奴,敌屡退不已,自此汉匈攻守之势异也。
同年九月,刘泠复挥师西北,凡遇匈奴之军,皆尽歼之,俘匈奴贵族及将校数人,获牛羊等畜千余。
至十月,刘泠用奇兵之计,迂回而行,出其不意,至匈奴之后方,攻其各部。激战之后,斩首五万有余,俘名王及王子、相国等百余人。
继而深入草原,寻匈奴之主力,攻其王庭所在。终大败匈奴之主力,几尽歼之,斩首十万余级。
冒顿单于既死,其子伊支斜嗣立。
在水深火热的严峻局势下,伊支斜选择了主动求和,向汉云皇帝请降。
彼时刘宝珈端坐于帅帐之中,两旁站立着刘泠和卫灵越。整个营地的气氛庄重而肃穆。伊支斜单于身着白色素服,缓缓行来。
他步行至帅帐前,膝盖跪地,双手呈上马鞭。
“伟大的大汉皇帝,我,匈奴单于,愿带领我的族人,归顺于您的麾下,望陛下恩准。”
刘宝珈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指尖轻轻敲击着帅椅扶手。“朕,不接受你们的请降。”
她从椅上起身,悠悠踱步阶前。
“你们匈奴屡屡犯我大汉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边疆百姓由是流离失所,生灵涂炭。”
“烽火连天,战鼓不息,军队疲于奔命,国无一日安宁——”
她目光锐利如刀,言语间气势慑人:“朕不仅要把你们打服,还要彻底铲除。对历代大汉皇帝,朕的列祖列宗有个交代!”
伊支斜脸色骤变,颤抖着声音道:“我是带着我的诚意与决心而来,我们愿意放下武器,成为陛下的子民……”
一阵风吹过,草浪翻滚,沙沙作响。刘宝珈背身而立,挥了挥手。
这动作代表着“即刻处死,一个不留”的命令。
埋伏在四周的刀斧手迅速跃出,包围了伊支斜与其他几位匈奴贵族,不由分说地挥刀向他们砍去。
惊恐的呼救声瞬间响起:“饶命啊!”
“大汉皇帝,你不讲武德!匈奴乃上天所立之族,你今日竟在此地将我们斩尽杀绝,定会不得好……”然而,这些怨怼之语还未说完,便哽咽在喉咙里,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这片土地。
“朕乃天子,自然与上天的关系比你们匈奴更为亲近。朕要灭匈奴,乃是顺应天意,尔等此刻不过垂死挣扎,能奈我何?”
她轻抬下颌,视众人同蝼蚁,如浮云。
随后,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你们与其责怪朕,倒不如去责怪那冒顿单于。为何当初他没有将朕即刻斩杀,反而给了朕机会反杀于他?这便是上天也不站在他那一边的明证,朕可不会犯同样的错。”
“况且,那冒顿单于曾将朕俘虏,羞辱于朕。这等深仇大恨,朕实难相忘。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因此,今日只能送各位赴死了!”
随着她的一声叹息,一切尘埃落定。
唯见落日旌旗,清霜剑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