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大汉天子,元凤皇帝御驾亲征——”
文武百官齐刷刷地跪拜在地,为即将出征的君王送行。
三军将士整装待发,列阵如林。大军如黑云压境,浩浩荡荡,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马蹄声轰鸣,回荡在宫中甬道上,刘宝珈跨坐马上,手中长鞭一挥,伴随着清脆的鞭响,她毅然决然地跨越宫门,率领着大军驶向北方。
刘宝珈在马上疾驰,风从她的耳边呼啸而过,周围的景色迅速向后退去,仿佛将一切都抛到了脑后,抬头看,只见山高水远,天地辽阔,这份自由是在深宫之中永远无法感受到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奋力追赶着前方的先锋队伍。出了京城一路向北,道路变得越来越荒凉,人烟稀少,只有无尽的旷野与天际相连。夜幕降临,繁星点点,夜风带着寒意,大军决定在此扎营休整,待明日破晓再启程赶路。
刘宝珈回到了为她单独搭建的营帐,独处之时,脸上终于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疲惫。
长久的骑马让她浑身上下都感到前所未有的疲累酸痛,握紧缰绳的手已被磨得通红,甚至有些地方开始破溃。尽管有马鞍作为支撑,但她夹紧马肚的大腿也已酸胀难忍,内侧的皮肤被磨得通红一片。
此刻,伺候她的宫人尚未到来,而军营之中多是粗犷的士兵,哪里懂得伺候之道。刘宝珈索性解下衣裳,预备自己动手处理这些小伤。
忽然,帐外传来一道低沉的人声:“陛下可在?”
刘宝珈握着纱布的手一紧,“谁?”
“臣卫灵越求见陛下!”
刘宝珈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继续撕扯着纱布,一圈一圈地缠绕在右手的虎口上。她毫无顾忌地直言道:“进来吧。”
卫灵越闻言,快步迈进了营帐。然而,当他看清眼前的一幕时,却浑身僵硬在原地,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寸步难行。
他神色躲闪,猛地低下了头,但刚才那一瞥所见的景象,却如同烙印般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
刘宝珈岔开双腿坐在胡床上,正低头处理着伤口。她只穿着一件轻薄的亵衣,连外袍都未曾披上,大片雪白的肌肤袒露在外。脖颈纤细,肩头圆润,小衣上的水纹顺着胸前的弧线没入腰腹之间。
卫灵越挠了挠头,吞吞吐吐道:“臣……臣什么也没看见,臣这就走!”
“等等。”刘宝珈勾着头,乌黑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半边脸颊。她从发丝间投出一瞥,看向卫灵越,“你来了所为何事?”
“早知陛下有所不便,臣一定不会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了……”
卫灵越心中懊恼不已,解释道:“臣……臣是想问问陛下可有什么想用的吃食,随身换洗的衣物可带够了。若是陛下有什么需要的,臣即刻为陛下寻来……”
“什么不便?”刘宝珈轻笑着诘问道:“朕明明穿了衣服,又不是赤身裸体。难道你还穿着全套甲胄给自己上药不成?”
卫灵越一时语塞。军中民风彪悍,士兵们坦诚相对一同洗澡,赤着膀子近身肉搏等场景比比皆是。但此刻的情况却截然不同,那些粗人的身体怎能与陛下的玉体相提并论……他从未见过女子的身躯,此刻只觉得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喉咙也微微发干。
刘宝珈眼眸一弯,笑道:“朕现在就有一事。朕的后肩上被铠甲压出了淤痕,你替朕上些药。”
“是,臣定当小心,保证不乱看。”他咽了口唾沫,眼里明晃晃写满紧张。
刘宝珈轻嗤了一声,将散瘀药膏递给他,随后慵懒地向前一趴,手肘支在膝盖上。因着这个姿势,肩膀后侧的两片薄骨凸显出来,宛如蝴蝶敛翅。
卫灵越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蘸取了药膏,轻轻涂抹在淤青的地方,指腹打圈按摩。手掌的热度缓缓将药膏化开,那融化在皮肤上的一层薄薄的膏体泛着莹亮的光泽。
他的手上带着薄茧,接触到皮肤上时带来一种粗砺的感觉,像是沙砾滑过丝绸之间。
刘宝珈不经意地发出两声闷哼。卫灵越的眼神稍暗,手指不禁蜷缩了一下。
他强笑道:“陛下平日里可是金枝玉叶,养尊处优惯了,身上哪处都是细皮嫩肉的,连个茧子影子都瞧不见,所以才会这般容易伤着啊……”
“你不也是贵公子出身,明明可以凭借家里的庇护当个富贵闲人,却还要征战沙场。”刘宝珈回头,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卫灵越大大咧咧地一笑,唇畔的虎牙若隐若现,“若是如此,那卫灵越也就不是卫灵越了。好男儿志在四方,理应建功立业。”
涂完后,他草草地擦了擦手,“涂好了,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你平日随军都吃些什么?”刘宝珈反问道。
“行伍之人哪有这么多讲究,大多数时候都是冷酒就着炊饼吃。”
刘宝珈眼底波光微转,悠悠笑道:“好啊,那也给朕准备一份冷酒和炊饼来。”
“这怎么行!”卫灵越眼睛圆瞪,连连摇头,“让陛下吃这些东西,那些礼官们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我淹死!”他绘声绘色地说着,还叉腰皱起眉头模仿着礼官们的神情。
“少废话,朕今日就要亲身力行,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刘宝珈推了他一把。
卫灵越嘴角微微下撇,似乎有什么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给憋了回去,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与妥协。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营帐,不一会儿,便手捧着酒囊和炊饼回来了。只是那酒,在他手中竟已变得温热,显然是他特意为刘宝珈加热过的。
刘宝珈接过炊饼,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将饼撕成小块,塞进嘴里大口咀嚼,就着温热的酒液一并吞下肚。
她神色怡然,从容自若,没有一丝矫情与忸怩,更没有对食物的嫌弃。
卫灵越心中暗自惊讶,这位平日里高高在上,以天下人来奉养,锦衣玉食的帝王,竟然能如此纡尊降贵,放下架子贴近士兵的生活。
他的目光在刘宝珈身上停留了片刻,眼神中既有敬佩,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在悄然滋生。
在这一刻,他们仿佛不再是君臣,更像是围坐在篝火旁一起嬉笑怒骂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