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驾亲征事关重大,大朝会结束后,刘宝珈特意留下几位文武重臣,一同商讨出征的各项细节,包括兵力部署、粮草辎重等事务,确保万无一失。直至夕阳西下,这些要务才逐一议定。
刘宝珈不愿打无准备之仗,情报的收集至关重要。因此,待大臣们散去后,她单独召见了衔枝。
“据我们的线人密报,匈奴此次并非偶然袭扰,而是倾巢而出,全力进攻。昌武王如今正在朔方城内死守,但兵力薄弱,难以支撑,加之城内粮草有限,形势十分危急……”衔枝边说边呈上了飞鸽传书的小纸条。
刘宝珈接过纸条,细细览毕,随即将其置于烛火之上,任由火舌舔舐,化为灰烬。
凝视着燃烧的火焰片刻,刘宝珈沉声问道:“他们还能坚守多久?”
“至多半个月……”衔枝轻轻抿了抿唇,神色凝重,局势的严峻不言而喻。
从京城到朔方,快马加鞭只需十余日,但若带着皇帝的仪仗乘坐马车,则需耗时数月。兵贵神速,刘宝珈当即决定轻装简行,骑马赶往北疆。
衔枝眉头微蹙,“舟车劳顿已是不易,骑马而行更是颠簸,你怎能承受得住呢?”
刘宝珈唇畔噙着一抹笑意,“你放心,我现在有些内力底子,会照顾好自己的。况且,将士们都能披风戴月、一路疾驰,我又岂能落后?”
衔枝望着她,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个曾经连马步都扎不稳、叫苦连天的女孩,而如今,她已变得坚韧不拔。
她伸手轻抚过刘宝珈的鬓发,神色不由得柔和下来:“我信你。我答应你留在京中,与你互通消息,做你的耳目。但你也得答应我,一定要毫发无损地回来。”
“阿枝姐姐……”
刘宝珈抓住她的手,按了下来,脸颊顺势贴了上去。在烛火的映照下,她脸上显出一层细微的绒毛,稚气未脱,可怜可爱。然而睁着的一双杏眼又是那么神采奕奕,不经意摄人心魄。
衔枝心中涌起无限柔情,贴近她的脸颊欲吻……
忽而察觉到有人走近,衔枝克制住了自己,只是轻轻用指腹摩挲着刘宝珈的下巴、嘴唇。
就在这时,谢初华走了进来。他屈膝行礼,声音温文尔雅:“参见陛下。”
“初华不请自来,还望陛下不要怪罪……”谢初华立在那里身形颀长挺拔,一袭青衣宛如翠竹般清雅。他的目光在刘宝珈与衔枝之间流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衔枝缓缓松开了手,低声道:“奴婢告退,不打扰陛下与君后独处。”
说完,她便转身匆匆离开,与谢初华擦肩而过。
刘宝珈望着衔枝离去的背影,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后向后靠坐在软垫上,目光转向谢初华,问道:“天色已晚,君后怎么来了?”
谢初华浅浅一笑,将手中的食盒搁到案上,抽开木屉,只见里面摆放着一盘盘精致的菜肴和汤水。他动作轻柔地将盘碟碗盏一一取出,一边柔声道:“陛下忙了一天,想必累了吧?我亲自下厨做了些小菜,陛下可愿赏光尝尝?”
他眼含期待,双手捧着玉箸递到刘宝珈面前。
刘宝珈接过筷子,随意在菜肴中拨弄了两下,夹起一筷虾仁,但最终却未放入口中。她放下筷子,漫不经心道:“朕方才已经用过了晚膳,现下没有胃口,还是撤了吧。”
谢初华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无措,雪白的面皮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他轻咬了下唇瓣,留下了一个嫩粉色的齿痕。
随后有些颓然地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没有事先打听清楚陛下用膳的时辰,初华这就退下……”
刘宝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原本兴味索然的眼神转瞬之间变得玩味起来。她突然一把拽过他的胳膊,将他扯到了自己的膝上坐下。
“陛下——”
谢初华被按着往下坐时,喉咙里忍不住溢出了一小声惊呼,后来便安分地坐在那里。
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
谢初华的脸红得像在滴血,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乃至脖颈之后被头发掩住的地方。他紧咬着唇,唇瓣上的印记更明显了。
刘宝珈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肩膀,附耳轻语道:“古时有臣子割肉奉君,君王因而大受感动,决心好好对待那位臣子。”
“如今想来,朕觉得那位臣子比君后有诚心多了。”
谢初华瞳孔微缩,眼里流露一丝茫然。
他眼角洇出了点点泪花,嘴唇翕动,“陛下可是在说笑?”
刘宝珈貌似坚定,“朕只是想起这般感人之举,心向往之,期盼自己身边也有真心相待之人。”
谢初华泪水染湿的两颊莹润生辉,仿佛被水淋洗过的玉石。
“若初华效仿忠臣之举,陛下便能开怀吗?”
刘宝珈定定地看着他,神色晦暗不明。
“大约是的。朕还想要最白嫩的那一块……”
“你害怕了?”
谢初华身子都在不住地颤抖,他向后退了一步,却又停下了。
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睁大眼睛,仰头望着刘宝珈。
他微微扬起下巴,凑到她面前,带着一腔自我牺牲似的孤勇。
“陛下要什么,我都给……”
刘宝珈笑了笑,吻住他。
……
谢初华抬起手背,慢吞吞地擦着脸。他泪痕半干的脸上,唇边又添上了一抹艳色。
齿痕交错重叠,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渗出了血丝。
“我与陛下新婚燕尔,陛下却要远赴北疆,初华心中自然是万般不舍。”他轻声叹息。
刘宝珈勾唇一笑,捏了下他的脸颊,柔情蜜意的眼神仿佛能溺死人。
“这一仗不仅要打赢,还要赢得痛痛快快,才能让边疆太太平平,安安稳稳数十年。到时朕便会回来,在你身边,长相厮守,不离不分。”
谢初华枕在她的膝上,发丝倾泻如瀑,亮如绸缎,他仰起脸庞,眸光微闪,“初华可以给陛下写信吗?”
“当然可以,只要朕看到,定会回信于你。”
“那便预祝陛下旗开得胜,所向披靡!”
谢初华展颜一笑,清澈如水的眼眸,明晃晃盛着灿烂的笑意。
……
看着他的笑颜,刘宝珈心中升起片刻不忍。她暗自感叹,自己真的算不上是个好人——既想要利用他、占有他,将他敲骨吸髓吃干抹净以缓解内心的紧张与压力,却又不得不时时刻刻防着他,防范着他可能的变数。
送走谢初华后,刘宝珈转头对宫人吩咐道:“从今往后,若没有得到朕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让君后进出我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