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迎来了刘宝珈登基后的第八个年头,也是她正式亲政的元年。她于元月改年号为元凤,是为元凤元年。
春三月,刘宝珈颁布诏令,宣布开设恩科,分为文举和武试,并增设了多个考试科目。以考试成绩作为选拔人才的标准,将考生分为一甲、二甲、三甲三等,其中一甲的前三名分别被称为状元、榜眼和探花。
在殿试上,刘宝珈钦点了多位新官,既有世家子弟,也有出身将门的英豪,更不乏寒门才俊。选拔人才可谓不拘一格,不以门第为评判标准。
崔家败落后空缺的官位,恰好由这些新人填补,为朝廷注入了新鲜的血液。而且这些官员都是刘宝珈一手提拔起来的,对她忠诚不二。
此后,科举选官成为了朝廷选拔人才的定例,虽然尚未正式命名为科举制度,但其雏形已经显现。
纪澄景在这次科举中表现出色,中得一甲第一名,即状元,被封为工部侍郎,负责营造事务。卫灵越不负众望,夺得武举魁首,成为武状元,被封为屯骑校尉。翟丹被赐同进士出身,派到丞相翟青手下作为府僚历练。太学中的其他优秀学子也大都参与了这次科举选官,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坊间对此传为美谈,满朝朱紫贵,尽是学宫人。太学因此更加受到人们的追捧,入学机会变得极为难得。不仅京城的太学如此,州郡各地的官学也都相继兴办起来。人们意识到,通过读书考试可以做官,不再仅仅依赖于征辟等制度。一时间,读书向学的风气愈发浓厚。
街头巷尾,茶馆酒肆,无不议论着科举选官的空前盛况,以及那些脱颖而出的才子佳人。
恰在此时,纪澄景研制的胶泥活字印刷术取得了新的进展。这一技术被售卖给民间的书坊,大大提高了印书的产量,使得纸书变得不再昂贵,触手可及。刘宝珈还采取威逼利诱的手段,让世家拿出藏书来印刷,从而大大丰富了书籍的种类。
局面日新,国风益盛。
……
十二街前楼阁上,卷帘谁不看神仙。
万人空巷,长街尽头,街道两旁都聚集着前来观看状元郎游街风采的百姓,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士子们新科及第,策马游街而过,其中两马并肩而行,尤为引人注目,正是文武两位新科状元。
他们身着御赐的红袍,袍服上的花样各有不同,头戴玉冠,宫花斜插,骑乘着金鞍红鬃马,在长街上缓缓行进。前有旗鼓开道,后有侍从簇拥,场面热闹非凡。
其中一位状元温润如玉,风度翩翩,另一位则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两人各有千秋。
道旁的百姓踮起脚尖,扬起脖子,生怕错过一眼。一些大胆的姑娘更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纷纷向他们抛去香囊和鲜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与喜悦。
纪澄景腰背绷紧,身姿端正,他脸上挂着羞涩温和的微笑,不时朝身边的百姓作揖还礼,微微颔首。
此时,正值春风吹拂,漫天飞花随风起舞,花瓣如细雨般飘落,洒在他肩头,映在他眉目之间。阳光透过依依垂柳间的缝隙,将他的眼眸照得通透。
卫灵越驭马动作娴熟,骑在马上宛如闲庭信步,透出随性不羁,仿佛天生就属于马背之上。春风荡漾,他满面灿烂的笑容愈发引得众人心神一晃,更加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
在一处静谧的角落停驻着一辆马车,车内,珠帘微卷,刘宝珈静静地看了片刻,眼中怅然追忆一闪而过。
衔枝轻声问道:“陛下,可要召他们来一见?”
“不必了。”随后,刘宝珈缓缓放下了车帘,将手收回膝上,目光看向了前方。
风轻轻吹过,将她的一句呢喃揉碎在空气中,吹散得无影无踪。“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时过境迁,纵然有过同窗之谊,但心境都已不似从前了。如今刘宝珈为君,他们是臣,身份的沟壑,注定他们以后只能是君臣,而非朋友。
一旁的衔枝却动了,她保持着跪坐的姿势,牵起了刘宝珈的手,唇瓣轻轻覆吻其上。“不管是何身份,我都会永远陪在陛下身边。”
刘宝珈眼中含笑,空出的那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刘宝珈低声问道:“我说的话,你都会听吗?”
衔枝立刻点头,眼中清光不由分说地追着她的眼底。刘宝珈忽地扑过去将她抱住,将脸埋在她的颈侧,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衔枝在这一刻身体微微绷紧,随即又放松下来,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身下的布料,却仍旧主动直起身来,让刘宝珈能更轻松地拥抱她。
刘宝珈抬起脸看她,一手搂着她的腰,环在她腰际的另一只手沿着脊背一路逡巡,拔下她的簪子,解开她的发带,满头青丝随即散落开来。衔枝眼中闪过意外和羞涩,双手柔柔地抵在刘宝珈的臂弯处。她咬着唇刚想出声。
刘宝珈反手捂住了她的嘴,“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吗?”
她“呜”了一声,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在这车中,总归是过于放浪形骸了。更何况帘外还有许多耳目聪明的暗卫守护……
刘宝珈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低笑了一声,“那阿枝就更要谨言慎行了……可不要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说些模糊不清的话。”
衔枝只露出一双水波盈盈的眼睛,满是信任和依赖。她重复道:“都听陛下的。”
“别怕……”
伴随着缱绻的轻语,吻接二连三落下。不等她收回臂弯,衔枝便反过来将她拥得更紧。两人的手在脊背之后交握,不知是谁先主动滑入对方的指缝,渐渐地十指相扣,密不可分。
衔枝间或睁开眼眸,她眼中的陛下与她唇瓣相抵,脸颊飘上绯云,国色天香之中更添了几分娇媚动人。衔枝的心底生出一点隐秘的欢喜,闭上眼时,神情近乎虔诚。
刘宝珈的手指穿插在她的发丝间,一下一下地轻抚她的发顶。既像是在给予安慰,又像是对她忠诚与深情的奖赏。
……
马车在原地驻足许久,终于再次启程,车轮悠悠转动,伴随着风吹帘动,车内那沉郁而浓重的香气逐渐被吹散。
一行人回到宫中,待马车停稳,等候的宫人却未见到陛下的身影。只见衔枝长腿一迈跨下马车,她的怀中抱着一个被石青色外袍盖住身形的女子。那女子似乎已陷入沉睡,安静地依偎在衔枝的胸口。
衔枝就这样抱着一人,从侧门步入寝宫。她将女子用自己的衣袍裹得严严实实,低头凝视着她露出的几缕发丝,神情温柔。
在行走的过程中,她小心翼翼生怕吵醒怀中人。步伐摇晃间,衣袍微微翻动,露出一截光滑赤裸的小腿,肤色白皙、线条柔美,宛如凝脂一般。
偶有宫人不经意地抬头一瞥,被迷了眼,忘了及时收回目光,却正好撞入衔枝深邃冰冷的眼眸,星点寒意瞬间迸裂开来,那是看死物一般的眼神——她绝不容许任何人窥视她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