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遐离开后,疼痛感如潮水般袭来,她的五脏六腑仿佛被移了位,皮肤也像是被生生撕裂后再重新拼合,痛不欲生。
她无力地瘫倒在床上,只能闭眼调息。
傍晚时分,芈遐送来了丹药与膳食。食物简单清淡,几乎没有味道,刘宝珈勉强吃完后,将丹药服下。
丹药一入口,便融化成一股温暖的热流,顺着喉咙流淌而下,仿佛一股清泉滋润着她干涸的身体。
这股热流遍布她的四肢百骸,温暖而舒适,让她的身体逐渐恢复了些许力量。
不久之后,她便能慢慢移动手臂,轻轻挪动上半身,做出一些简单的动作。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丹药在飞速地修复着她残破的身体。这无疑是仙丹的神奇之处……
刘宝珈心中不禁遐想,若是能再多几颗这样的仙丹备在身上,岂不是就能无惧任何重伤?
芈遐并不总是出现在她的面前,大多数时候,她只能独自躺在这间竹屋内,周围空荡寂静,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看着窗外的景色,逼着自己陷入沉睡,一夜无梦,直到天明。
次日清晨,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竹屋的窗棂上,刘宝珈终于攒足了力气,缓缓地把自己从床上挪到了窗边。
她双手撑着身子,微微侧头,淡金色的阳光轻抚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颊。
窗外那片竹林翠绿依旧,竹叶在风中摇曳,婆娑作响,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一阵古琴声忽然从不远处传来,弹琴之人先是轻轻撩拨了几下琴弦,试探琴音,紧接着,如水的曲声便流淌而出。如泉水叮咚,又似春风拂面,悠扬动听。
刘宝珈惊讶地转头望去,只见在竹林的一片空地上,芈遐正端坐于一张石桌旁,素手抚琴。
他的身影沐浴在晨光之中,却不沾染空气中浮动着的细小尘埃。白衣宛如缟素,垂眸时,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
衣袖轻挽,露出皓腕,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上琴弦,时而指尖轻柔地划过丝弦,时而手腕翻转,带动着手指在弦上滑动、跳跃,每一次拨弦都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用力,也不失其韵味,说不出的清雅出尘。
他肤光胜雪,冷白的肌肤在晨光下更显晶莹剔透,唯独指尖因弹奏而透出几分微红。
曲音袅袅,若萧萧木叶下,满是冷清萧瑟之感,继而又变得凄婉冷冽,给人以难以承受的寒凉之意。
似乎是为了应和着他的琴音,天空中竟然飘下了悠悠的雪花,片片洁白无瑕。
竹子被雪覆压,恍若玉树琼枝……
……
接连两天过去。
刘宝珈踌躇满志,一心希望伤势痊愈,早日返回宫中主持大局。
尽管她服下了芈遐送来的数粒丹药,却并未见到立竿见影的效果,疼痛依旧如丝如缕,深入骨髓。
刘宝珈嘶了一声,不禁面容扭曲地问道:“仙人,我究竟何时才能完全好起来呢?”
“勿要心急。”芈遐略带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补充道,“你的伤势并非普通的伤筋动骨,而是筋脉俱碎,骨头都已碎成了齑粉。即便吾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恢复也需要时间……至少还需半月有余。”
换句话说,刘宝珈遭受的是粉碎性骨折。这也难怪,毕竟她从那么高的悬崖上坠落,很难不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刘宝珈为自己默默哀悼了两秒钟,随后仍旧不死心地追问:“国不可一日无君,朕真的有要事在身,唯恐耽误了时机。仙人,你可否有更快些恢复的方法,比如……禁术之类的。”
刘宝珈说完这句话后,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她本以为会迎来芈遐不赞同的目光,甚至是严厉的训斥,但芈遐只是垂下了眼眸,似乎陷入了沉思。
他轻轻抿起双唇,唇瓣因受力而变得更加红润有血色。
“确实有方法……但一般不为人所接受,陛下,你真的要用吗?”
“在所不惜。”刘宝珈忙不迭地点头。
“罢了,入夜之时,吾会准备好一些用具……再来找你。”
芈遐眼底闪过一丝忸怩,但很快便隐去了,刘宝珈以为这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
随后,他的身影再次消失。只留下纷纷扬扬的落雪,刘宝珈伸手去抓,摸到了一瓣雪花,在指腹间碾开,瞬间化成了沁凉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