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未央宫，刘宝珈就被一股诱人的甜香吸引。乔绿绾已在殿门等候多时，见刘宝珈归来，便行了一礼，温柔地说：“陛下回来了？在外辛苦了，奴婢备好了点心，陛下和衔枝一起来尝尝吧。”
“姑姑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刘宝珈眼中闪烁着好奇，拉着衔枝的手快步走进殿内。只见桌案上摆放着两碗糖蒸酥酪、一碟山药核桃奶卷和一碟龙须酥。
乔绿绾笑道：“快尝尝吧，这些都是专为你和衔枝准备的。酥酪一早就放在冰鉴里冷藏着，现在吃正好，冰凉软糯。”
刘宝珈拿起匙子便吃了起来，不住地称赞乔绿绾的手艺。酥酪乳香浓郁，甜而不腻。衔枝不喜甜食，只品尝了两块龙须酥。
今夜，衔枝本该当值守夜，但刘宝珈不愿她跪在榻下，像小时候一般软磨硬泡地想要她上床一起睡。
可今夜的衔枝却有些异样，固执地拒绝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三年来，她与陛下形影不离，可谓朝夕相处，日夜相伴，无数个夜晚都是同榻而眠，为何此刻却要拿出身份和规矩做借口呢？
衔枝感到胸口沉闷，似有重物压迫，心脏惴惴不安地跳动着，宣告着主人的悲哀。刹那间喉头发紧，使她不愿多说一句话。
回想起今日在学宫中，那些人对陛下的目光，没有了天子威严的震慑，他们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肆意打量着刘宝珈，仿佛已经在心中为她规划好了未来。那是种贪婪而觊觎的眼神，让衔枝感到愤怒不已，恨不得立刻拔剑相向。
而当面对另一些人对陛下纯然爱慕的眼神时，衔枝心中又涌起一股酸涩。他们可以如此直白地面对自己的心意，无论陛下是否回应，至少他们曾经有过。
而她却不敢有这样的奢望。她不敢深究自己为何会生出这种侍女绝不该有的心思，她知道自己不该嫉妒，不该渴望永远将陛下占为己有……
刘宝珈就像那初露尖角的小荷，已经吸引了众多赏花人的目光。等到她长成亭亭玉立的模样，花开之时，必将名动京城。
陛下是一国之君，身边之人只会越来越多，不可能永远只有她一个人的陪伴。
而她身为女子，身为与陛下身份悬殊的侍女，注定无法名正言顺地与她并肩而立。
一想到这些，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无法自已。
今夜的衔枝，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薄膜所包裹，看不穿，猜不透。刘宝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让她觉得距离衔枝很遥远。
“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刘宝珈从床上跳下，赤着脚扑进了她的怀里。打断了衔枝的思绪。
衔枝的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回抱了她。然而，她的心始终像被风卷起的落叶，飘忽不定。
直到——刘宝珈身子前倾，凑得更近，将脸颊贴上了她的颊边，轻轻磨蹭。
鼻翼相触，在不经意间呼吸交融，落在面庞上的鼻息温热，渐趋滚烫。
衔枝一下子仿佛失去了自己的呼吸，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颤抖。她不知道刘宝珈接下来会做什么，却也并非全然不知，心中既有期待也有无助。
刘宝珈扬起脸，柔软的唇瓣贴上了她的侧脸，亲了她一口。
刘宝珈低下头，感到迟来的羞涩，吞吞吐吐道：“我是第一次亲别人……阿枝也是吧？是第一次被人亲……”
衔枝整个人是木的，只看得清刘宝珈的唇瓣一张一合，而这张淡粉色的唇瓣，前一刻还贴在她的脸颊上。她脑海思绪全然紊乱，呆呆地嗯了一声。
刘宝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伸手捏了捏衔枝的脸颊。
“有没有高兴一点呢？我猜你刚才是在吃醋……”
被突然说中心事的衔枝默默低头，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试图用沉默来掩饰内心的悸动。
“阿枝，不管以后我和谁玩，在我心里，你都是最好的。阿枝，一直陪着我吧。”
夜色里，衔枝眸光微闪，不为阴翳所遮掩的明亮双眸头一次浸润在泪水之中。她不愿让刘宝珈看到自己这副模样，悄悄别过脸去，用手抹净泪滴。
“是，陛下。衔枝会一直在。”
“阿枝真好，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呀！”刘宝珈欢呼一声，抱住她的脖颈一个劲的撒娇。衔枝将她托起放回榻上，轻声说道：“陛下，夜深了，该睡了。”
“阿枝上来陪我一起睡。”刘宝珈拍了拍身旁的被褥，眼神充满期待。
衔枝望着那双眼睛，心中五味杂陈，拒绝的话语在唇边徘徊，却迟迟未能落下。
陛下对她越好，她们之间的亲密越多，只会让她心中生出更多非分之想……陛下本不该如此待她。然而，她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这一次，她不再拒绝。即便如同饮鸩止渴，她也心甘情愿地沉沦其中。
深夜时分，刘宝珈蜷缩着睡在她的怀中。衔枝的思绪飘回过往，那个雷雨天里，她们第一次同榻而眠，她当时紧张得手脚僵硬。然而，两个人靠在一起却给彼此带来了一份难得的安宁。
雷声虽然依旧在远处轰鸣，但对她们来说，已经变得异常遥远，仿佛被厚重的帷幔隔绝在外，再也无法侵扰到这方小小的天地。这是属于她们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