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兮玥的目光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她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偏偏是你？” 声音很轻，却仿佛有千钧之重，在这静谧的竹屋中缓缓回荡。
她缓缓放下手中的剑，后退了几步，与赫连枭拉开距离。凌兮玥的脑海中不断闪过曾经与赫连枭在一起的片段 —— 那是年少纯真的时光。
他们在冷宫中玩捉迷藏，在国学院的时候他一直陪着她，保护她，他会给她讲很多很多关于北厥的故事
他就是北厥王！
凌兮玥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剑，她握紧手中的剑，猛地指向赫连枭，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是你要攻打大梁！”
“是我。”
“是你屠杀了昌洲的百姓！”
“是我。”
“是你让我哥哥坠崖至今生死不明！”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从她口中狠狠掷出，刺向赫连枭。赫连枭面露痛苦之色，想要解释却又觉得此时的言语是如此苍白无力。
他一脸急切，他看着凌兮玥，眼中满是诚恳“兮玥，你哥哥的坠崖我也很意外，那绝非我本意，也不是我所为；昌洲的百姓，我给过他们三天的时间，让他们离开，可他们没有”
他向前一步，不顾剑尖已经抵在自己的胸口，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痛苦“后来，我答应了你哥哥，不屠城，随后的十几个洲，我都没有屠城”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凌兮玥，眼中满是祈求“兮玥，我求你，相信我。”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平日里那作为北厥王的威严早已消失不见，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在心爱的人面前卑微乞求的男人。
他微微低头，高大的身躯仿佛在凌兮玥的怒火下变得有些佝偻。他不敢伸手去触碰凌兮玥，只能用那饱含深情的目光望着她，他的眼眸中有帝王不该有的深情，他希望能从她的眼中找到一丝信任的曙光。
凌兮玥看着赫连枭这副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她的手依旧紧握着剑，可剑尖却不自觉地微微颤动。
她静静地伫立在原地，手中的剑微微垂下，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赫连枭，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辨。沉默如同一张大网，在这竹屋中蔓延开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许久之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仿佛承载了千钧重的无奈与疲惫，声音有些沙哑“你走吧。”
赫连枭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无法立刻消除她心中的芥蒂。沉默了一会儿，他缓缓地把手伸进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
那是一瓶上等的金疮药，瓷瓶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轻轻地将瓷瓶放在一旁的桌面上，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扰了凌兮玥。
“兮玥，这药你记得用上。”赫连枭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舍。
凌兮玥背对着他，没有回应，但他知道她听到了。他又深深地看了凌兮玥一眼，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在心里，然后转身，悄无声息地走出了竹屋。
随着赫连枭的离去，竹屋里只剩下凌兮玥一个人。烛火轻轻地跳动着，光影在墙壁上摇曳，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凌兮玥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她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凌兮玥缓缓地转过头，目光落在了桌面上的那瓶金疮药上。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走过去，拿起那瓶金疮药，在手中反复摩挲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凛急匆匆地赶回竹屋，一进屋，便看到凌兮玥手持长剑，眉头紧皱，一脸凝重的模样。夜凛的目光迅速落在凌兮玥受伤的手臂上，发现伤口还未愈合，隐隐有血丝渗出，染红了包扎的布条。
“兮玥，你这是做什么？伤口还没愈合就练剑？” 夜凛一个箭步上前，语气中带着些许责备和担忧。
她没有回答夜凛的话，轻轻摇了摇头，像是要把那些杂乱的思绪都甩出去。
她看向夜凛，眼中流露出一丝疲惫，轻声说道“夜凛，我好累，我想休息了。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夜凛一脸担忧地看着凌兮玥，但也知道此刻她需要独自静一静。
“好，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夜凛转身朝门口走去，在出门前，他又回头看了凌兮玥一眼，只见凌兮玥已经缓缓坐在床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表情。夜凛轻轻关上了门。
她躺在床上，双眼望着黑漆漆的床顶，脑海中不断浮现赫连枭的面容和他说过的话。她在心里默默地衡量着，到底要不要相信赫连枭。
她想起曾听闻赫连枭在北厥的过往：
那几年，他如同畜生般被人对待，没有丝毫尊严！
在那种环境下生存，他受尽了苦难。好不容易有机会回到家乡，却还要为了生存去取悦敌人，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他曾沦落到要跟老虎抢活着的权利，在那样残酷的争斗中九死一生！
梁盛帝当年对赫连枭所做的种种，的确是欠下了一笔难以偿还的债！可那些无辜的百姓，他们是何其无辜！
可他又说过，他给过昌洲百姓机会
还有哥哥…… 赫连枭答应了哥哥不再屠城，在那之后，虽然战争依旧残酷，但赫连枭确实没有再做出屠城这般残暴的行为。
凌兮玥凝视着跳动的烛火，心中如同被一团乱麻缠绕。赫连枭的身影不断在她脑海中浮现，那些关于他的回忆和如今的种种纠葛交织在一起。
从赫连枭所经历的苦难来看，他对大梁的仇恨似乎是有因可循的。
被梁盛帝那样残忍对待，多年来如牲畜般在生死边缘挣扎，换做任何人，心中都会充满怨愤。他发起战争，只是想向曾经伤害他的人讨回公道，为他曾经的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凌兮玥想到这里，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赫连枭真的该恨吗？
她在心中反复问自己。如果只站在他个人的立场，他所遭受的一切足以让他攻打大梁。但当把视野放大到整个天下，那些因战争而受难的无辜之人又该如何评判呢？
“任何人都不了解他，可是我不行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赫连枭，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
烛光闪烁中，凌兮玥的眼神愈发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