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医的手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萧傲尽管说着只信得过他,却还是派苏胜跟着。
“兹事体大,圣上也不想出任何差错。
还望孙太医明白圣上的一片苦心。”
孙太医连连点头,却因为喉间干涩,说不出话来。
「霍辞」刚平定北洛归来,正是人心最盛之时。
若此时传出去什么流言,势必对皇室不利,恐人心浮动,社稷不稳。
这些孙太医都知道。
只是,这其中的计较究竟有多深,他一点也不知。
他额头上沁出薄薄一层冷汗,苏胜也是紧着吞了几口唾沫。
两人端着银碗,于今早刚打过来的清泉水中,舀了几勺。
孙太医还用银针探过,一切正常。
没一会儿,盛了半碗水的银碗放在了太和殿上。
只等小丫和「江星烟」。
“不才参见圣上。”
门口传来云淳风的声音。
萧傲精神一振。
他怎么把这位神通天地的国师给忘了啊,让国师占卜一番,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就十分清楚了吗?
“国师快请!”
可是当云淳风一脚踏进太和殿的殿门时,萧傲心里咯噔一下。
他的眼睛!
两人由一太监引进大殿。
云淳风怀里抱着懵懂的小丫,走的小心,显然是真的目忙。
小丫嘴里正吃着糖,一眼看到被压到在地的江星烟,小嘴立马扁了起来。
“阿娘!”
萧傲一挥手,八个羽林军放开了「霍辞」。
小丫的泪珠已经落了下来。
江星烟顾不得其他,冲上前去抱住小丫。
“没事的小丫,阿娘没事。”
萧傲蹙了蹙眉头,心中略过一丝疑惑。
恶奴欺主之事已经过去良久,怎的小丫还将「霍辞」称为阿娘?
可他在意不是这个,而是云淳风。
“国师——”
他的话还没问出口,云淳风就抢在他前面说道:“圣上恕罪!
今日霍将军归来大喜之日,不才本不愿扫兴。
怎奈,刚去别院接到小丫,就收到圣上传唤,只得前来。
此番征战,北洛得一天外来客相助,研制出不属于此间的军械。
为保将士们得胜归来,不才耗尽了毕生功力,将那些军械悉数抵挡破坏。
如今已成了一介凡人。
本欲明日前来请辞国师之位,既然择日不如撞日,今日请辞也并无不可。
只是若是扰了圣上庆功雅兴,实乃不才之大罪也。”
萧傲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扭曲起来。
他还谨记着自己是西周的陛下,不可殿前失仪,这才堪堪忍住。
但这云淳风实在太过可恨!
他明明三番五次暗示,他想得长生不老。
就算没有,哪怕朱颜永驻,岁逾百年也可。
怎料,他却全然没放在心上!
如今为了些低贱士卒之命,竟损耗心神,让他的期望完全落空。
真是好大的胆子!
为什么上官寒山的臣子,都对他言听计从。
他萧傲的臣子,却一点不把他放在眼里?!
此时此刻的萧傲,再没有功夫去管小丫是谁的女儿,他只想大发雷霆之怒,抓住云淳风,将他碎尸万段。
陡然,他看到云淳风怀里的小丫。
这是国师所在意之人么?
那朕就要让他尝尝,失去小丫的滋味!
萧傲心中仅存的一点怜幼之心,瞬间消失得荡然无存。
他冲着跪伏在地的霍李氏冷声问道:“滴血验亲之前,朕最后问你一句,你所言,可曾有半点虚言?”
霍老夫人也是豁出去了。
她心底早已经盘算好,只要滴血验亲结果一出来,她就咬死了江星烟不守妇道,与人通奸。
反正国师已经没了法力,自然无法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到时候,借圣上之手,一举解决了那个贱商户和贱丫头,辞儿就会安心迎娶时安公主,也不怕那贱商户再找上门来恶心人。
她恭敬地回萧傲的话:“臣妇不敢有半句不实之言,圣上勘验便是。”
萧傲癫狂的目光落在云淳风身上,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
“西周律法,若有不守妇道,与人通奸者,查明之时,即刻浸入猪笼。
若有奸生子女,扔于荒郊野外,任其自生自灭。”
云淳风心跳一顿。
不过半个时辰未见,这是怎么回事?!
滴血验亲?不守妇道?通奸?
这几个词听在耳中,早已是一阵阵的晕眩。
进京后,他并未跟随大部队一同回去兵营,而是给小丫贴了师兄给的隐身符,抱着她往大小姐的别院走去。
只待进门后,等一炷香的功夫,再抱着小丫正大光明的出去。
也好让萧傲派去监视别院的暗卫,亲眼看到他把小丫从别院里接出来,做戏做全套。
怎么他前脚刚进别院,后脚就有宫里人来请:“圣上宣召江amp氏带霍将军之女进宫面圣。”
云淳风心头一跳,只说「江星烟」大病未愈,恐病气惊扰了圣上,便由他代表「江星烟」,抱着小丫万分忐忑地赶了过来。
却不想,迎接他们的竟然是如此荒唐的滴血验亲?
到底为何如此,他无从知晓。
但萧傲自私自利的嘴脸,和他对大小姐和小丫的态度,早已触到了自己的逆鳞。
云淳风喜怒不形于色,勾起唇角浅笑道:“霍老夫人殿前欺君,已有前科。
不才虽已失了修为,但尚有师尊与八位师兄,只需请出他们其中一位,便可知霍老夫人所言是真是假。”
“师尊、师兄?!”
一句话,让太和殿内两个人同时震恐。
第一个就是霍老夫人。
她浑身颤抖,眼珠乱转,知道云淳风有两把刷子,师尊和师兄肯定也不是善与之辈。
今日之事,恐怕只能如实招来了。
不过,这是为了辞儿和公主的终身大事,哪怕将他打入大牢,她也要做!
到时候,她成了公主的婆母,谁还敢动她?
另一个心情复杂的是萧傲。
他是真没想到云淳风还有师门。
方才他一时争强斗狠,恐怕早已惹怒了这位修行之人。
再想让云淳风的师门相助于他,许是不能了
他万分懊恼方才的冲动,只是天子一言九鼎,再无回转的可能。
俄而,从半空中传来一虚无的飘渺之音:
“既然爱徒相请,本尊便亲自来做个公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