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烟蹙起眉头。
“危言耸听。”
霍辞舌根一苦,来不及酸楚,只想把一切利害都给她掰开揉碎讲清楚。
“阿烟,你且听我细说。
先皇刚登基不久,大夏先国主于天元二年骤然驾崩。
只因太子上官寒山当时年幼,他的八位皇兄人心浮动、谁也不服,竟被自家势力撺掇造反。
他们假传诏书,直言太子德行有亏,先国主还未来得及废储另立,就撒手人寰。
先国主驾崩得如此蹊跷,定是太子意图弑父夺位,容他不得,要将他赶尽杀绝。
是太子忠仆一路护送他四处逃亡,而后竟消失在大夏国中。
这就是九子夺嫡事件。
也是大夏动荡最厉害的时期。
天元八年,八位皇子相争多年,元气大伤。
上官寒山突然归国,一夜之间,将八位皇兄的头颅斩下,挂在皇宫门上,自此登基。
传闻中,上官寒山有一支神出鬼没的影卫军团,于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
人皆震恐,俯首称臣。
至此,他才重新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江星烟听得怔楞。
天元八年么。
可她的娘亲,已殁于天元七年。
“当时的大夏满目疮痍,百废待兴,萧条得紧。
只因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才未见颓势。
上官寒山只用了六年时间,就重塑大国荣光,甚至比之前还要强盛。
可他时至今日都不曾娶妻,后宫空悬。
上官落月是他于天元九年,从路上捡回来养女。
虽非亲生,但也是他唯一承认的子嗣,将来极有可能继任国主。
可她占的是阿烟你的位子,享的是阿烟你的荣宠。
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一旦你被大夏国主找到,那她如今拥有的一切荣华富贵,包括至高无上的权力,都将化为虚影。
难道她会坐以待毙,把这些拱手让人么!”
铛!
江星烟心中宛若一座大钟被狠狠敲响。
通透的钟罄声远远荡开。
替她拨开了蒙蔽了双眼的仇恨。
那可是整个大夏!
铁浮屠为了十座城,都能把性命抛却脑后,只想让她死。
遑论有一统北芦洲势力的大夏。
云淳风自然明白其中关隘,只是他并不觉得上官落月,一个养女,能有多大的本事。
“话虽如此,防备就好,实在无需如此如临大敌。”
“不会那般简单。”
霍辞对这样不上心的态度并不着急恼怒,更加沉下情绪,冷静分析对方的手段。
“如若今日那马鞭,打在了上官落月脸上呢?
以上官寒山对阿烟娘亲的偏执,定要跟西周讨个说法。
她再从中作梗,两国势必要刀兵相见。
北洛见缝插针,必然会出兵。
到那时,西周腹背受敌,风雨飘摇。
上官落月只需暗中与圣上通信,只要阿烟的项上人头,就可退兵。
甚至加大筹码,不仅退兵,还可以助西周一臂之力,灭了北洛。
不用我说,谁都知道咱们的圣上会怎么选。
而这,仅仅是她能动用的手段之一。”
云淳风蹙起眉头:“不管她用什么手段,我总可以卜算得到。”
霍辞无奈叹气:“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若我与阿烟换回还好,阿烟大可带着小丫远走高飞。
如今多方掣肘,更是要加倍小心。”
别说,霍辞的军事头脑,实乃一绝。
无论何时都能保持最清醒的思考。
嗯,在他母亲面前除外。
提起小丫,江星烟蓦地紧张起来。
不论什么事,冲着她来就好,别欺负小丫。
“回军营。”
“怪姨姨,别动阿娘的书。”
小丫又双叒叕把虞皎皎逮住了。
虞皎皎气急败坏,从脸上揭下一张假面,往地下一扔。
原本老实巴交、身材臃肿的村妇,突然顶了一张明眸皓齿、出水芙蓉一般的俏脸,实在滑稽得紧。
她气势汹汹地朝小丫走过来。
吓得秋燕抱紧了小丫。
“皎皎女侠,小丫还是个孩子,你别跟她置气。”
虞皎皎抓狂:“孩子?!
你见过能一连抓我九次的孩子?
我不要面子的啊!
来来来,你告诉我,为什么每次你都能找到我?
我从小跟着师父学艺已有十余载,饭碗可不能砸在你这个小娃手里!”
秋燕想笑,又怕更加刺激到这位女侠。
实在憋得难受。
小丫被逗得咯咯直笑。
她伸出小手,抓住虞皎皎打扮成粗使婆子穿的麻布衣襟。
“怪姨姨,香香的。”
虞皎皎脸色腾一下红了。
师父给她点守宫砂时,就告诉她,从此后,身体会有淡淡的香气。
平常人都闻不到。
只有至纯至真之人,方可闻见。
师父说,谁能闻到香气,谁就是她命中注定的缘分。
师兄可以,没想到这小娃儿也可以。
难不成是她命里注定的干女儿?
虞皎皎试探着伸出手去:“姨姨抱?”
小丫竟不认生,伸手就让她抱了过去。
秋燕惊得瞪大了眼睛。
虞皎皎看着她怀里的两岁奶娃,突然福至心灵。
谁说拿一件东西,就非要是那些死物了?
抱个活生生的小娃出去,岂不是更厉害?
她勾起嘴角。
让我来给霍将军一点震撼瞧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