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娘亲。”
江星烟看着画像,回想起她年幼时,看到其他稚童都有阿娘和阿爹,她也跑回家去问外祖父。
“外祖父,烟烟怎么没有阿娘和阿爹啊?”
外祖父屏退所有人,带她到书房中,缓缓展开一卷卷画轴给她看。
“这是你外祖母,她怀中抱着的,就是外祖父的女儿,你的娘亲。
你要记住,她叫江非晚。
是这世间最疼爱你的人。
比外祖父更甚。”
年幼的江星烟呆呆地看着她的母亲,从一个婴孩,一幅幅地长成了一个及笄少女。
容貌明艳动人,姿态清婉无双。
她总是笑着,让看着画卷的人,也情不自禁跟着她笑起来。
“阿娘好美!
好像故事里的仙女。”
直到一幅画里,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男子,和她并排站着。
那男子面容俊美万分,挑不出一点错处。
尤其那一双摄人心魄的丹凤眼,目光深邃,灼得人心头一片火热。
那幅画里的江非晚,彻底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和稚嫩,变得妩媚动人。
她的双颊染着羞怯的粉嫩,眼神里全是满得都快溢出来的爱意。
那男子温柔缱绻地看着她,是发自内心的怜惜。
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本应该不羡鸳鸯不羡仙。
但,那张画卷以后,男子再没出现。
画面里,只剩江非晚一个人。
相思忧心的神色取代了笑容,看得人心疼不已。
渐渐地,她的肚子鼓了起来,脸上也重新有了希冀和憧憬。
她拿着新做的小衣裳,满脸慈爱的画面,深深地印刻在江星烟的脑海里。
有了女儿后,江非晚对她爱不释手。
隔着一张薄薄的纸,都能感受到她沉甸甸的母爱。
抱她在怀里哄睡、用鼻尖蹭她的小脸蛋、抓着她的手扑流萤、两人一起抱着一块西瓜啃——
小时候不懂,长大后再看,就能发现,江星烟一天天长大,江非晚却一日日削瘦。
直到她两岁生辰过后,每月的画像里,再没了江非晚,只剩外祖父。
江海季红着眼睛,叹了口气:“晚晚自小身子就弱,为了能陪烟烟长大,她已经强撑得太久。
烟烟别怨她。”
江星烟怎么会怨阿娘呢。
她只会怨自己,怎么不快点长大,是不是她消耗了阿娘的生机。
从那以后,每次想阿娘时,她都会拿出画像,细细看着画中女子的眉眼。
想象着阿娘要是还在人世,一定会抱着她,哄她入睡,唤她烟烟。
这些画卷,外祖父嘱咐过,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就连云淳风都不曾得见。
江星烟也没告诉李亦淑,因此阴差阳错地全部留存了下来。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对于阿爹,江星烟只当他死了。
他若没死,被她找到,也会一刀了结了他的性命。
今日看到上官落月的第一眼,江星烟就呆住了。
她的容貌太像刚及笄的阿娘。
只是少了那一身清冷的才气,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沉。
因着这一点,便和江非晚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和阿娘那般相似,又被封为怀晚公主,也太凑巧了些。”
江星烟仔细地收起画卷。
云淳风早把手背在身后,开始用梅花六壬进行占卜。
刚起了个头,就被江星烟拿着画卷,打落了手。
“方才在马车里没顾得上跟你算账,怎么现在又占卜起来了?
哦,我知道了。
云哥儿现在当了国师,我这个大小姐,说的话不好使了,对吗?”
云淳风慌忙停下,垂着眸,语气怯怯:“大小姐,云哥儿知错了。”
他从桌上拿起一条花岗岩镇纸,恭敬地捧着:“别打伤了画卷。
大小姐没解气的话,用这个教训云哥儿吧。”
江星烟又好气又好笑,没来由的又多了几分羞怯。
她嗔他:“哼,油嘴滑舌的,像什么样子!”
云淳风像做错事被逮住的小孩子,低头嚅嗫着:“云哥儿只是不想让大小姐烦心。
明明是云哥儿可以解决的事,却还要大小姐跟着费心劳力,云哥儿不忍。”
江星烟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想起昨晚梦里,想跟云哥儿说的话,没来得及说就被他气醒。
她收敛神色,一万分的认真:“云哥儿,你要记得。
在我面前,云哥儿也可以是任何人,说任何话,做任何事。
我没那么胆小。”
云淳风内心震颤,猛地抬头望向江星烟,眼泪蓄满了控制不住的泪水。
江星烟一阵疼惜,只可惜如今是白天,还得忍耐。
她一字一顿地表明自己的心迹:
“不用事事都替我考虑周全,要相信,你的大小姐一定有能力应付。
最重要的是,别损伤了自己。
云哥儿不是还要,陪我一辈子么?”
咚!咚!咚!
云淳风心中的小鹿,差一点就要撞破胸膛,冲了出来。
他浑身微微战栗。
他何德何能,能得到大小姐如此垂爱。
他不由得滚下热泪:“大小姐,云哥儿惶恐——”
咣当!
门外传来花盆破碎的声音。
不等江星烟喝问出声,小丫鬟急切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