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稚枝追出去后,萧翎萧航对视一眼,再也忍不住噗笑出声,不谋而合击了个掌。
曲渊夜倚在床榻上,凝着他们冷哼了声:“你们这一唱一和的,把我这徒儿倒是唬得一愣一愣的。”
萧翎忙收住笑,恭敬朝曲渊夜拱手,“曲神医莫怪,二殿下是真心喜爱沈姑娘的。”
曲渊夜眉梢轻挑,自昨夜之事发生后,他便已然察觉,这位二殿下全然并非如他往昔所认知的那般庸碌不堪。
相反,其品行作为倒有诸多可圈可点之处,是可托付终身之人选。
在这宫廷之中,权力倾轧、篡位争权之事屡见不鲜,他这徒儿身为丞相之女,其身份地位自然引得无数皇子竞相角逐。
皆妄图借联姻之机,于朝堂之上稳固自身根基,谋取更多权势利益。
然昨夜那二殿下在明晰是沈丞相暗中施毒之后,竟未显丝毫犹豫,即刻差遣萧翎前去予以惩戒教训。
不顾丞相府在朝中势力,果决行径着实令他颇感意外,大开眼界。
思及此处,曲渊夜勾唇笑笑,复而,故作镇定站起身来,“我不涉足宫廷之事,但我行医多年来就这么个徒儿。
你们且告知二殿下,让他好自为之,莫要让她受伤,更不可辜负了我徒儿的一片真心。”
萧翎忙不迭颔首,“曲神医放心,我等定护沈姑娘周全。殿下亦会倾尽全力,绝不让沈姑娘受半分委屈。”
这边,沈稚枝为证实自己不是渣女,拼全力追上前去,招手唤道:
“二殿下!你等等!”
褚仇赤闻着身后动静,薄唇稍扬,漾起清浅笑意。
虽并未停下,速度却稍缓,故作无意等着少女追上。
沈稚枝加快步伐,几步赶上褚仇赤,伸手拽住他的衣袖。
她悲拗不已,犹豫半晌才强行挤出一句话来,“二殿下,你,你没生气吧?”
褚仇赤背对着她,听着身后少女怂怂的问话,唇角小幅度弯了起来。
沈稚枝等了半晌不见他回话,再次忍不住想要一巴掌拍晕自己。
能不生气吗?虽昨夜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了,抱了。
用现代术语来说,这在未得到对方的允许下算什么?
算猥亵啊!
面对猥亵人的色女,不仅不负责,还说出‘只是抱了、亲了’这种渣男典句,换谁谁不生气?
这么想来,她都恨不得穿越回去扇自己几巴掌。
思及此处,沈稚枝愈加绝望沮丧。
她身为二十一世纪的独立女性,竟然干出跟渣男一样的事来,她太给女人丢脸了,呜呜呜。
沈稚枝苦巴着脸,仰首急切解释道:“二殿下,臣女,臣女方才并非有意推诿责任。”
褚仇赤转头看向她,眼中的笑意已隐去,换上些许委屈之色,“那你现在是何意?可是还要将那玉佩索要回去?”
“当然不是,臣女想清楚了,还是会对二殿下负责的。”沈稚枝心虚不已,不敢去看他那受伤的神情,只得耷拉着脑袋,语气恹恹。
也正是因为她未抬头,所以没能看到褚仇赤因得逞而抑制不住的嘴角。
他笑意未减,缓缓而言:“方才你亦曾如此言说,然转瞬之间心意即变,本殿下实难确信此次你所言非虚,不会再度诓骗?”
沈稚枝更想哭了。
瞧瞧,她现在说得话在他眼里都成画大饼了。
她将脑袋再度往下栽去,心中Q版小人落下蜿蜒面条泪,伸手拽住他的袖袍,
“二殿下,别这样嘛,臣女此次所言绝非假情假意,定是真心的。”
褚仇赤声音裹挟上落寞之意,语气淡然,“那么,你想如何负责?”
“我——”
沈稚枝正欲回话,神识中正津津有味看戏的丫蛋立刻出声,【宿主,快告知他你愿嫁于他,如此,圣上便会赐婚于你们二人,沈琴绶与张嘉礼也可喜结良缘了。】
沈稚枝身形稍顿,踢着脚边的碎石,略显犹豫,【只要沈琴绶和张嘉礼成婚后,任务便算完成,我就能回家了吗?】
【是的,待男女主成婚后,宿主便算任务完成了。】丫蛋连连颔首。
分明这于她而言是件好事,可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胸口闷闷的,堵得慌。
沈稚枝未能来得及感受胸腔处那股奇异的感受,便被丫蛋催促着:【宿主别犹豫了,快说啊。】
她思虑片刻,咬咬牙,撇开那点犹豫感,陡然抬眼,“大哥已然言说今日朝上之事,若要择其一,臣女愿与二殿下结为连理。”
褚仇赤本以为她会说些好听的话哄他,却不料她竟直接提及赐婚之事,还选择了他。
这突如其来的认真让他怔愣于原地,身形似被定在原地,竟动弹不得。
喜悦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摁住她的双肩,强迫她与他对视。
“你……”
然,欲要言说什么之时,却见她眸中未有丝毫喜悦之色,甚至有些忧愁。
褚仇赤心头一紧,原本满溢的喜悦也凝固于眼底,最后渐渐消散而去。
她不过是因想对他负责,才说出此语来。
“……”褚仇赤抿抿唇,黑眸闪过些许失落。
罢了,这又何妨,她如今不想嫁,不代表往后。
况且,她选择之人,是他,并非张嘉礼。
他扬唇,缓缓自怀中掏出那木狗雕来,递到她眼前去。
沈稚枝垂首,凝着那木雕,眼瞳骤然紧缩,“二殿下,这是”
这不就是她刚穿书过来时,随意在大街上买的木雕吗?本以为他早就扔了,没想到他竟然还留着。
褚仇赤耳尖漾红,侧首,“礼尚往来,本殿下只有这个,交换了定情信物,你日后反悔,也赖不掉。”
沈稚枝接过木雕,手指轻轻摩挲着那粗糙却带着温度的纹理。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须臾,才仰首勾唇,“二殿下以往分明说它丑来着,想不到却放至身边珍藏了这么久。”
褚仇赤双颊猛红,转身便走,“不过是觉得它随身好携带罢了。”
沈稚枝却不依不饶。
“是么?难道不是因为二殿下挺喜欢的嘛。”
“沈稚枝!你找死么?”
“我死了,二殿下就变成寡夫了。”
“咳咳咳………”
……
暖阳下,少女笑颜绽开。
而暗处,血辽眸光稍黯,思忖半晌,足尖轻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