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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纸鸢和线轮。

    这古怪的叫声吸引沈稚枝左右环顾,因此未发现身侧的白袍少年如触电般,猛地站起身子。

    待沈稚枝转过头,仅看得到他身姿如松伫立在旁侧,微风扑簌簌吹起他的白袍,呼呼作响。

    “张大人,怎么了?”沈稚枝仰头,从下往上看他。

    张嘉礼垂下眼,那双黑眸漆黑直凝着她,却看不出一点情绪,可她分明觉得,里头涌动着的情绪复杂不已。

    “张大人?”

    沈稚枝眨着眼,下意识撑着身子要起身,刚起身还未开口,便见其惊慌朝后退了半步。

    似缓了好久,他才敛下双眸,语调带着沉闷的嘶哑,“沈姑娘,该回去了。”

    “诶?”

    沈稚枝抬头,这才发觉天边已浮起淡淡的晚霞,金黄的阳光透过云隙倾洒而下。

    张嘉礼转身朝前大步而去,脚步凌乱竟带着些许落荒而逃之感。

    枝云阁。

    告别张嘉礼后,沈稚枝郁闷躺在软塌上,忍不住出声将丫蛋喊出来,“丫蛋,你说,我今天是不是说错啥了,戳到张嘉礼的痛点了?”

    丫蛋吸溜了口用积分兑换的奶茶,幸福的眯起了眼。

    自从褚仇赤的黑化值和舔狗值全部归零后,它的账户便存进了一千万的积分,以前抠抠搜搜什么都舍不得买,自从花光了积分后,它反而彻底摆烂了。

    边吸溜着奶茶,边不忘出声怼道:【宿主,你问的这不是废话吗?张嘉礼自幼与母后分散,听你提到这事,心里肯定会难过的嘛。】

    闻言,沈稚枝心情有些复杂,简直悔不当初。

    本来想问他的夙愿,好在他生辰时为他准备的,没想到戳到人家的痛点了。

    今日他脚步那般匆忙,怕是因此事伤不轻,不愿将低落情绪外露。

    丫蛋见她噤声,心中懊悔,忙轻咳了声,【宿主也不用太过自责啦,过几日不就是他的生辰之日了,届时买些生辰礼赔罪便是。】

    沈稚枝叹气,淡淡应了声。

    随后,似想到什么,忙问道:“对了,褚仇赤如今的黑化值和舔狗值都清零了,只剩下褚图的黑化值了,那剩下的一个反派呢?怎么到现在还没出现?”

    丫蛋尴尬挠头,“或许……要等两个反派全部清零后,才会出现?”

    沈稚枝简直炸毛,“什么叫或许?!更过分的是,你还在后面加了疑问?!”

    “宿主,你说好以后不统身攻击的。”

    眼看着宿主开启狮吼功,丫蛋警铃大响,急忙插嘴。

    沈稚枝:……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忍。

    “我怀疑你们这快穿公司没有营业执照,肯定不是官方旗舰店。”

    “……”丫蛋装死。

    ──

    暮色笼罩的湖面,波光粼粼映照着落日余晖。

    张嘉礼脚步凌乱,每一次落脚都格外踉跄,血液在胸腔中翻滚,带着难以遏制的慌乱。

    “咳!咳咳!咳咳咳!”

    他跌跌撞撞奔至梨花树下,扶着树身,捂唇不住干咳,断断续续喘息着。

    隐匿暗处的血之飞身而下,慌乱从怀中掏出清心丸递去,“少主!您的毒用内力已然压不住了,将这药吃了吧?”

    张嘉礼眼眸森寒,似流水潺潺的嗓音此刻压抑蕴着怒气,“方才为何吹那哨音?”

    那类似鸟鸣的哨声是七星会的专属暗号,平时仅是暗处之人通知明处时方会用到的哨声。

    血之抿唇,眼底渐渐凝聚一场风暴。

    他忆起少主方才和沈三小姐在草原之中的模样,少主那情不自禁的模样,显然在那一刻,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若他不吹哨阻拦,只怕少主会陷得更深。

    张嘉礼见他不语,猛捂住胸口,手背上的青筋因他攥着胸口衣裳根根爆出,他用劲咬着下唇,血腥味即刻在口腔蔓延开来。

    这血腥味似在告知他方才所问之事有多么荒诞可笑。

    他如何能不知道血之吹哨的原因?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不愿承认——

    他竟差点有那么荒唐的举动。

    神经的压迫感瞬间蔓延至腹腔,恐慌在喧嚣着,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掀翻。

    清醒的意识仍在苦苦挣扎,却依旧被这股力量逐渐蚕食,最终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咳咳咳!”

    胸腔处仿若被万千银针所刺,他脸颊两侧冷白如雪,黑眸寂寥无比,下唇早已被咬的发青。

    即便这般痛苦,他仍旧没有伸手去拿血之手中的药丸。

    血之心急如焚,强硬着要将那清心丸喂入其口中,“少主,噬魂蛊你已经用内力压了近半年,若再不吃会有性命危险的……”

    “够了!”

    张嘉礼停下干咳,转眼看着血之,眼稍通红,向来温润的声音终是染上了愠怒,

    “难道我此生必须将此药带在身边,使自己终身受其束缚?”

    血之从未见过自家少主耍这种幼稚的性子,不由怔仲在原地。

    少主即便以前不愿吃清心丸都是好声好气同他说,何时会冲他发这样的火?

    少主今日屡屡失控,莫不是都与那沈家三小姐有关么?

    迎上血之那不敢置信的目光,张嘉礼蓦然觉得身心俱疲,深沉如墨的眸子即刻卷起狂风暴雨。

    自幼师傅便教导他,怒不变容,喜不失节,因而,他从未失过礼数,更是极少动怒。

    这般隐忍,却让旁人忘了,他本也是会有情绪的。

    血之反应过来后,单膝落地,满是忧虑,“少主,事情既不可控,便该及时止损。”

    噬魂蛊便是不败阁长老将少主牢牢拴住的手段,如今只有殷神医可用清心丸压住毒素。

    可若少主当真对那沈三小姐动了心思,越陷越深后,若无法自拔,置封迟国而不顾,那少主恐会遭受不测。

    苍白的唇染上鲜红,无数寒风穿梭,张嘉礼只觉得胸腔那处,似比以往毒发还痛不欲生。

    “少主!”血之急切喊了声。

    张嘉礼轻阖了阖双眸,再睁眼,眼神空洞苍凉,伸手看着那早已空缺的线轮,整个人破碎又凄凉。

    他缓缓提步,在血之悲拗的眸光中,一言不发朝着房内走去。

    原来,他从来就不是纸鸢,而是线轮。

    纸鸢尚能断线,而线轮,永远只能握在他人的掌心。

    此生此世,再难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