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竟庆幸自己能够将他从歪道拉回正轨。
现在的褚仇赤不过是个困在封建社会,不知道如何不用杀戮就能解决事情的家伙。
思及此处,沈稚枝心软的好似陷进棉花中,柔软得不像话。
她从他怀中钻出,眼梢弯弯,凝着褚仇赤懊恼的神情,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
“二殿下真傻。”
褚仇赤眸中的戾气减了些许,感受着她温热的手掌,竟忍不住往上凑了凑。
暗处弓箭手:???
他们猛地揉了两下眼睛,不可置信朝自家殿下看去。
那惬意的眼神、那及其自然往沈三小姐手掌蹭去的动作,怎么看都有点像圈养在赤王府中的大黑狗吧?!
“二殿下替臣女出了很多气啊,将丞相府物什尽数搬进臣女院落,宴会那日又将臣女那嫡姐浇了一盆水,还有汉宫国公主羞辱臣女时,二殿下也挺身将那汉宫国太子公主气得脸色发白。”
“二殿下做得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为臣女出了很大的气啊。”
褚仇赤眉眼微垂,凝着她那双氤氲着星点的眸子。
良久,才从喉中嘶哑挤出一句话,“你当真这么想?不用杀了他们,也能令你泄愤?”
沈稚枝只觉得他的脑袋手感不错,又忍不住薅了一把,才收回手。
“嗯,无需杀人,殿下折了他一只手,就让臣女泄愤了。”
感受到那只手至他脑袋移开,褚仇赤失落抿了抿唇,鼻侧的黑痣似也因他的不悦变得愈加深了些。
他沉默半晌,才转过身子,半蹲在地。
语气轻哄,“上来。”
沈稚枝一愣,见他半蹲着,略带犹豫问了句,“二殿下,是要背臣女吗?”
褚仇赤身形一颤,瞬息脸上的红晕遍布,一路红至耳根。
他稍侧过脸,略带尴尬,“咳咳咳咳,本殿下急着去审那混蛋,你行动缓慢,耽搁时间。”
“哦哦,那臣女不客气啦。”
沈稚枝笑得花枝乱颤,起跑两步,猛扑至他背上,紧紧圈住他的脖颈。
被软玉温香扑了个满怀,褚仇赤心尖一颤,整个人趔趄往前险些倒去,好在手撑着地,才稳住了身形。
沈稚枝伏在他背上,鼻尖满是他的清香,眸光甚至能看到他那红到极致的侧脸,还有鲜红欲滴的耳垂。
如此安逸的氛围,让沈稚枝方才还隐匿心间的恐惧尽数迸发。
她这人就是奇怪,前世看恐怖片时,若陪她看的人也害怕,她就会强装镇定,似乎唯有这样,她才能自欺欺人觉得,这恐怖片真的没那么恐怖。
待到影片结束,只剩她一人时,她才会慌得一批。
少女滚烫的泪滴滑落至褚仇赤背部,浸入衣中,让他的身形僵硬了一瞬。
“二殿下,你别管,臣女就是有点后怕而已,一会就好了。”沈稚枝抹了把眼泪,语气可怜的紧。
褚仇赤眼底幽深,并未回话,只是那脚步放缓了些许。
“二殿下,臣女可以把鼻涕擦你身上吗?”
褚仇赤嘴角猛抽搐,毫不犹豫拒绝,“不可以。”
闻之,沈稚枝哭得更伤心了,语气一抽一抽,“呜呜呜,可是我没带手帕,又很想哭。”
褚仇赤脚步微顿,半晌才道:“随便你吧。”
“谢谢二殿下,你真是好人,呜呜呜,衣服不用我洗吧?”
“不用。”
竹林竹叶经风一吹,窸窸窣窣作响,也不知是谁被扰乱了心。
他就这样背着她走了不知道多久,总算到了县衙。
刚到县衙,沈稚枝便瞅见方才那耀武扬威的车夫狼狈跪在地上,头低垂着,嘴角大口呕着血。
似听到脚步声,车夫略带迟疑抬眼。
他左右眼尽是淤青,两边脸都被打得鼻青脸肿,活像猪头。
沈稚枝一怔,差点没笑出声,攥住褚仇赤肩上的手微颤。
褚仇赤只当她吓到了,眸光直射向旁侧站立的萧翎,语气骤冷,“怎么回事?为何动用私刑?本殿下不是叫你将他带来衙门,由本殿下亲自审问吗?”
听到自家主子冷冽的语气,萧翎一惊,仅抬眼一扫。
见二殿下语气虽寒,但眼底平静,甚至携着点点笑意,仿若在场若未有他人,二殿下随时能笑出声,萧翎便知他这事做对了。
萧翎装模作样的跪下,语气慌乱,“二殿下,您宅心仁厚、菩萨心肠、心地善良、大慈大悲、乐善好施、为人和善不愿与他计较。
可属下实在是受不住这口气,故而轻打了他几下,谁知他这么不经打,属下不过碰了下,他便如此了,连牙都磕断了两颗。”
县衙差役:???
萧大人,您睁着眼睛说瞎话,拍拍马屁二殿下也就算了。
什么轻打?那是轻打吗?都快把这人屎都打出来了。
还有什么叫牙都磕断了几颗?那不是您方才拿老虎钳将他门牙硬生生拔两颗下来的吗?
萧翎义愤填膺,怨天载地完,伏地行了个大礼,语气极其后悔,“二殿下,千错万错,都是属下的错啊。”
县衙内当差的李壮睨了眼沾满牙血的老虎钳,眼皮一阵抽搐,随后默默用身形遮住。
虽然不知道萧大人为何要隐瞒此事,但自己身为下属,只管听命于人便是。
褚仇赤清清嗓子,嘴角浮出微不可察的笑意,“念你在本殿麾下行事多年,此番也是无意,本殿下便勉为其难饶你一命,日后莫要再犯。”
“是。”萧翎赶紧磕头,随后起身。
众衙役默默看着两人演戏。
沈稚枝嘴角猛抽,凝着这一唱一和的主仆,同样无语到了极点。
那车夫见到来者,匆忙跪下,吐字不清地求饶。
“二殿下,沈三小姐,饶命,饶命。”
车夫嘴唇肿得像含着一根香肠,双眼更是因脸蛋发肿连着都眯成了一条缝,比猪头还肿上几分。
沈稚枝见到他这般狼狈滑稽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没从褚仇赤的背上滑下来。
褚仇赤一愣,随即无奈失笑,将她桎梏紧了些,生怕待会没抱稳,将她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