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
温润问候传入耳中,使得沈稚枝拖拽血辽的手猛顿,脖颈僵硬,尴尬的扭过头去。
“沈姑娘为何过门不入,在此徘徊?”
跟前之人素袍整洁,眼含惊诧之意。
可纵使惊讶,却也不失礼数,举手投足间尽显谦谦君子之风。
相较于她,此刻另一只手正揪着血辽的耳朵,俨然一副凶婆子的架势,与之相比,天上地下。
沈稚枝流星赶月似放下双手,若无其事般将双手交叠规规矩矩放在小腹上,“张大人,啊哈哈,好巧啊。”
表面风轻云淡,实则早已泪流满面。
没了!
她在偶像面前的形象彻底没了!
血辽揉着被揪得发红的耳垂,不满嘀咕,“明明就是特地过来,巧什么巧……”
闻言,沈稚枝嘴角一抽。
噙着浅笑,仍旧面带微笑凝着张嘉礼。
却将手放置血辽背后,往上移去,随后一掌落下,击中他的后脑勺。
“哎呦!”
血辽一声痛呼,捂着脑袋,泪眼婆娑,委屈的很。
张嘉礼凝着二人的互动,垂下眸,转而低笑出声,“想来,沈姑娘并非凑巧路过在下院前,而是有意寻之了?”
他尾调微扬,竟在夜中格外好听。
沈稚枝有种被抓包的窘迫,她尴尬的将手背在身后,踢了踢碎石,才抬眼道:“嗯……的确有点小事寻张大人。”
“沈姑娘请进。”
他垂眸笑道,素袍翻动,人已往前去。
其背影挺拔如松,步履缓缓,即便未有见到真容,仅凭背影,便令人惊叹他如冷空皎月。
袍角随着落下梨花被风扬起,雅致到了极致。
她蓦然觉得,原文作者那些辞藻堆砌出来的词汇,都比不上他真人的万分之一。
“沈姑娘?”
沈稚枝还未从恍惚中清醒,那人已落座在梨花树下石桌旁,见她迟迟立于原地,不由疑惑出声。
“啊,来了来了。”她忙应了声。
犯花痴被抓到现行,沈稚枝一时心神大乱,既尴尬又慌乱,竟在提步时无意踩到袍角,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去。
落地之前,她心中后悔咆哮:
完了!形象可算是在偶像面前丢尽了!面子里子全没了啊啊啊!
神识中的丫蛋淡定捂住耳朵,耳不听为静。
砰!
随后,带着心中的怒咆,她四仰八叉摔倒在地。
“沈姑娘?”张嘉礼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惊得立即起身走来,“你没事吧?可有摔伤?”
像八爪鱼似扒着地的沈稚枝简直想遁地逃跑。
她这辈子就没在帅哥面前这么丢脸过!
持着必须把脸挣回来的念头,她迅速撑起身子,极为敏捷地做了几个俯卧撑,嘴里还嘿咻嘿咻出声。
迎上张嘉礼诧异的眸光,她一本正经、语气毫不心虚道:“张大人这院落,实在适合我在此处锻炼身体,调养身心呀。”
丫蛋:???
不是,有没有人告诉它,丢脸的明明是宿主,为什么它在神识里会尴尬?
在线等,挺急的。
张嘉礼微愣,凝着她乱飘的眼,略一沉吟,复而浅笑,“沈姑娘喜欢,日后常来也并非不可,只是……”
他一顿,目光往下,落在她的腕间,轻笑出声:“只是,莫要像今日这般受伤了。”
沈稚枝心生疑虑,顺着他的视线,缓缓将手腕抬起。
原本娇嫩的肌肤已被地上的小碎石磨损,泛起条条血痕。
“没事啦,这点擦伤,过几日就好了。”她凝着那伤口上所沾到的碎石,下意识伸出另一只手想将其拍掉。
却闻见衣袍倏动声。
指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紧随其后,将她那试图作乱的手擒住。
张嘉礼微凉的触感顺着轻薄衣袖传进她的肌肤中,引起一阵颤栗。
她眼含讶异,抬眼对上了双柔和水眸,“张,张大人?”
他低垂眼帘,如玉面容离她极近,挺翘的鼻梁几乎要贴在她身上,沈稚枝惊得六神无主,试图将手腕缩回。
“沈姑娘莫动。”
张嘉礼桎梏她的手稍用力了些,眉间微蹙,凝着她手腕上的伤,“也莫去碰触,若感染伤口便麻烦了,在下屋内有药膏,烦请沈姑娘在此处先等下。”
语罢,携着梨花清香翩然而去。
沈稚枝眼巴巴瞅着他的背影,再次犯起了花痴,神情迷离,心神荡漾。
“啊啊啊啊——!”
沈稚枝还在感叹之际,身后血辽的喊叫响彻院中,吓得她差点整个人跳起来。
还没转身训斥,双肩便被他强行掰扯过去,正视着她,泪落涕流,“主人,你没事吧主人?呜呜呜~都怪属下没能保护好你,呜呜~”
沈稚枝怔怔望着血辽哭得像孩子的模样,不禁心软,方才想要责骂的心绪瞬间烟消云散。
这家伙虽然人格分裂了点,脑子偶尔不正常了点,但忠心护主这方面还是没得说的。
她感动之余,开口欲要安慰,却听血辽再次哀嚎道:
“主人,你千万要小心,千万别摔死啊,你死了,属下就没肉包吃了,呜哇啊啊啊~”
沈稚枝:???
沈稚枝微笑,左手一挥。
血辽迅速格挡,还嬉皮笑脸的露出小虎牙,笑道:“嘿嘿,属下的娘亲说了,事不过三。”
他笑容尚在脸上,下一瞬,沈稚枝举起右手,朝他脑门重重击去!
砰!
一个暴栗,血辽脑袋顶着个大包,蹲在暗处角落,委屈成球。
沈稚枝转着手腕,轻吹口气,得意道:“小样,跟我斗?”
再一转眼,张嘉礼已将药箱提出来,还端了盆净水搁置在石桌上,招呼着她:“沈姑娘,在下替你处理下伤口。”
“啊,好。”她乐呵呵踱步走去,一屁股坐下,“那便麻烦张大人了。”
张嘉礼浅笑,将她受伤手腕抓起,轻放于木盆水中。
沈稚枝眨眼,感受着手腕独属于他的体温,干巴巴道:“今夜叨扰本就不佳,还要张大人为稚枝操心,真是啊。”
陡然,他手腕力度加重,沈稚枝被攥的生疼,不禁倒吸口冷气。
她这才将胡乱漂移的视线转向张嘉礼。
却见向来眼中含笑的张嘉礼眸色黯然,鸦睫纤长覆上他的眼,撒下层层黑影,令人捉摸不透他的神色。
他就那般攥着她的手,双眸紧凝着盆中的水,周身的温润之气不再有,反而替上了些许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