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得收敛了浑身散出的寒意,叹息一声将手掌放至她脑袋揉乱碎发。
随后转眸如看蝼蚁似睨着跪地求饶的婢女:
“都给本殿下滚出去!”
婢女心头狂喜,连连磕头,陆陆续续出了院落,暗暗庆幸自己保住了小命。
然而将他们卿卿我我姿态尽数拢入眼中的沈琴绶可就没那么高兴了。
被小桃搀扶着出了院落后,她扭头凝着院内紧靠一起的两人,指甲深陷手掌心,眸中戾气倍增。
该死!她凭什么!沈稚枝她凭什么!
分明以往,二殿下满心满眼,只有她一人。
到底,到底从何时开始
待院内只剩他们二人。
褚仇赤转眸,神情复杂望着跟前的人儿,一时间竟不知要说什么。
她这般善良,怪不得被人欺负至此,若他今日未想到这丞相府来替她撑个腰,她该在这丞相府内如何生存下去?
褚仇赤看着她,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她这吃人世道的险恶,让她莫要这么天真。
他默了片刻,很是认真道,“杀鸡儆猴,今日只要杀了她们,日后丞相府便无一人敢再对你不敬,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本殿下的人……”
褚仇赤凝着她那乖巧聆听的模样,心绪骤然一动。
“”
他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继续接下去道,“你是本殿下护着的人!”
沈稚枝长叹口气,你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反派啊,那可是天道的亲女儿,狗系统都得护她周全,惹到她还能有活路么?
丫蛋微笑:以后这种破活,它不接了。
但沈稚枝面上仍旧含笑,眉梢弯弯,“二殿下今日这一闹,想必不用出手,她们也无人再敢对臣女不敬了。”
褚仇赤睨她一眼,迈步朝院内最里的屋子走去,行至屋外后,他的脚步蓦然一顿,整个人僵直在原地。
屋内狼藉一片,桌椅床榻尽数坍塌,灰尘纷飞,显然很久没人入住了。
结合院内那挂在树枝上的床单,褚仇赤隐约明白了什么,眼眶蓦然发红。
内疚情绪铺天盖地卷来。
他根本想不到,他收留她的那几日,竟是她所睡之地,最好的时候。
想到那日她从府中狼狈离去的模样,无疑不像千万根针将他的心扎个千疮百孔。
他怎能那样对她?怎能那般对她?
褚仇赤脸上的笑意瞬息敛去,召来暗卫:“萧翎,这丞相府内无论有何,皆搬来此处,替沈三小姐将院落修缮完全。”
萧翎颔首行礼:“是!”
褚仇赤睨着屋内,袖下拳头紧握,俊脸在此刻宛若笼罩了寒霜,令人无端发冷。
于是,一群暗卫迅速穿梭在丞相府甬道中,将各个院落的架子床,美人榻, 紫檀椅尽数搬入沈稚枝的院内。
整个丞相府顿时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沈宏盛还在床榻上午休,恍惚之中便被暗卫一把揪住衣领从床上丢了下去。
他顿时睡意全无,揉着惺忪睡眼,思绪刚清明了些,便见自己的檀木架子床被俩暗卫抬着出门。
惊得沈宏盛以为进了刺客,刚想唤人进来,旁侧还在指挥众暗卫的萧翎便上前一步,将手中令牌高举至他眼前,冷声道:
“沈丞相,对不住了,属下是奉二殿下之命来。”
沈宏盛这人向来被捧惯了,被无端叫起,心中本就闷着口气。
现在见他说是二殿下的指示,携着困顿的眸子满是布满恼意,他愤懑质问道:“二殿下?二殿下这是何意?”
“二殿下言明,要将过往赐予沈丞相的物件悉数取回,转赐于沈三小姐。”萧翎整了整衣衫,眉目间含着冷冽之意。
沈宏盛闻言,蓦然抬眼,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沈稚枝?这跟她有何关联?
“可,可这送出之礼,又岂有要回去的道理?”
沈宏盛满脸都是不解和疑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事情一般。
这檀木架子床可是二殿下为讨他欢心特地寻明工巧匠所制。
雕刻之工便惟妙惟肖,鬼斧神工,其价格更是昂贵不已,他视若珍宝。
思索良久,沈宏盛也顾不上什么幻听不幻听的了,心里只想赶紧将那檀木床要回来,毕竟这檀木床若是卖出去,那价值不菲啊。
“放肆!”萧翎眉间紧蹙,怒斥,“二殿下做事,岂容你置喙?”
萧翎对他早有不满,此人仗着二殿下撑腰,于朝廷内胡作非为,于朝廷外仗势欺人。
本来这些也与他无关,怎奈此人实在太过张狂。
虽说二殿下的名声本就不佳,但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这沈宏盛所致,总是借着二殿下的旗号作恶多端。
还有那沈二小姐,也绝非善类。
平日里不见她来寻二殿下,但只要她入了赤王府,十有八回都要叫二殿下将库房打开,她则进入其中取走一堆稀世珍宝。
萧翎想到此,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所幸近日,他已将自家殿下对沈家三小姐的态度打探清楚,二殿下显然是对这丞相府三小姐动了心思。
若是这般,倒也算得上是皆大欢喜了,毕竟三小姐对二殿下的深情,就连他都颇为动容。
沈宏盛的面容早已狰狞万分,他伸手指着萧翎怒道:“你胆敢这样与本相说话?本相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那便劳烦丞相先去殿下那儿交代一番,若殿下同意了,属下定会跟丞相走。”萧翎冷厉笑笑,神情未有丝毫恐惧。
在二殿下麾下数几载,他早已养成了目中无人的习性,能让他萧翎低头的,这辈子只有二殿下。
“你!你!你真是……”
沈宏盛一口气没缓上来,右手紧紧摁着胸口,面容因怒意而扭曲至极。
萧翎居高临下睨着沈宏盛,见他那副模样,眸中的冷意更甚,轻嗤一声拂袖离去。
边朝外走,还边扯着嗓子,故意大声招呼着暗卫:
“诶,对,那青瓶瓷也带上,全都给我送入沈三小姐院落,统统别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