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应该在有了诸寻桃的帮助之后,取得几次胜利,就忘了曾经的谨小慎微,忘记仓走的这条路,布满荆棘,向他背刺皆是骨肉。
他的那些弟弟们,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太子现在能警惕起来就好。”
萧景湛今天这么说,只是不希望太子被之前的成功冲昏头脑,把还潜藏的危险都给忘了。
“效命于四皇子的宋子川听说也要参加这次的科考……”
萧景湛仍旧记得,在诸寻桃的心声之中,这个宋子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宋子川?”
对这个名字,太子多少还有一点印象,毕竟那是被诸寻桃点过名的人呢。
“景湛,我发现你跟诸寻桃都格外在意这个宋子川,可是有什么原因?”
不然的话,萧景湛不会点宋子川的名,诸寻桃更不可能把宋子川拎出来,当作特例一般点名。
早前司农司被派过去的第一批人,不但没有把诸寻桃放在眼里,而且眼睛还长到头顶上去。
那些人那么闹腾,把诸寻桃的脸都气黑了。
诸寻桃除了找到他,让那些人滚之外,连一个人的名都没有点。
司农司前前后后去了那么多人,被诸寻桃赶走的,被诸寻桃留下的,
只有这个宋子川在诸寻桃的嘴里是有姓名的。
太子贵人事多,不是这样,还真记不住有宋子川这么一个人。
今天萧景湛的又一次提起,太子想不注意都不行。
太子同样能听到诸寻桃的心声,更知道诸寻桃的来历,
所以宋子川的那一点事情,萧景湛没瞒着太子,一次性跟太子说了个明白。
“那日,夭夭之所以一听说宋子川在庄子里,不是怕别人,那么多人盯着,宋子川做不了手脚。”
“夭夭要防的是,她时常带着觅珞一起去庄子做事,担心因此给了宋子川可趁之机,接近觅珞还迷惑了觅珞。”
夭夭对小妹的紧张,一点都不亚于他们。
“原来如此。”
知道宋子川一个穷酸书生还敢打萧觅珞的主意,太子冷笑。
对太子来说,萧觅珞也是他的妹妹。
如果宋子川只是单纯钦慕萧觅珞,太子不会有什么反应。
可宋子川心思不纯,对萧觅珞感情全无,心里装着诸盈烟那颗妖星,抱着旁的目的接近萧觅珞,太子这就忍不了了。
宋子川如此心态,直接犯了太子的两大忌讳。
第一,对萧觅珞心思不纯,并非真心爱慕,只想利用萧觅珞。
第二,宋子川真正喜欢的竟然是诸盈烟。
一旦扯上诸盈烟,太子直接把宋子川划分到敌人的名单上去。
宋子川必是想不到,哪怕太子知道他是四皇子的人,都没有给他下这个定义。
但当他跟诸盈烟的往来被曝光之后,太子就再也没有接受他的可能了。
“这次科考……”
太子的眼睛眯了眯,实在是不愿意给宋子川这个机会。
他不需要在科考的时候,对宋子川的卷子做什么手脚,他只需要让宋子川错过科考的时间即可。
萧景湛表示,还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太子不必心急,宋子川虽有才学,但他若想在科举中展露头脚,却是痴人说梦。”
“无须我们做什么,只要静静地等着看,宋子川就能把自己作死。”
上一次去诸寻桃的小庄子的时候,萧景湛就发现了一件事情。
曾听诸寻桃提起过一次的倒霉蛋冯南天竟然也住在小庄子里,并且喊钱叔为爹。
萧景湛一问,钱叔便把冯南天的事情说了出来:“世子妃心善,是她让我救的南天。”
“世子爷?”
别告诉他,他的干儿子有什么问题啊,世子妃都没发现啊。
萧景湛让钱叔别紧张:“冯公子挺好的,我看他才学不错,可准备科考?”
钱叔笑了:“回世子爷的话,南天正有此意,打算参加今年的科考。”
现在就连世子爷都夸南天的学问好,那么南天的机会就更大了。
之后,萧景湛就不再多打听冯南天的情况,
哪怕知道,冯南天才是萧觅珞一开始命定的良缘,他也绝不出手影响冯南天这辈子的发展。
如果,冯南天能与原世一样,科考中榜,真心喜欢小妹,
他们不会杯弓蛇影,因为一个宋子川就排斥与宋子川相同出身甚至还是同乡的冯南天。
反之,若是被他观察出,冯南天的身上有什么恶习,对小妹的心思掺了假。
他宁愿自己养着小妹一辈子,也好过小妹嫁给外人,被外人欺负还丢了性命好。
“你确定?”
太子更喜欢快刀斩乱麻,把宋子川这个麻烦早早处理干净,省得想到都心烦。
“确定。”萧景湛肯定地回答。
太子不明白:“为什么?景湛,你不是这种会拖泥带水的人。”
“孤以为,在这件事情上,你该比孤更果决才是。”
萧觅珞只是他的表妹,却是萧景湛唯一的亲妹妹。
面对这么一个曾经害了萧觅珞一辈子的豺狼虎豹,萧景湛竟然也能忍得住?
“诸寻桃对你还有这样的影响了?”
萧景湛拒绝:“与夭夭无关。”
“那与什么有关?”太子不信这个邪。
萧景湛的脸色冷了冷:“自从知道诸盈烟这个妖星是重生之人,然后利用她假先知的能力,改变所有人的命运,被她害死的百姓更是多不胜数,我就告诉自己,我绝对不能成为跟她一样的人,祸乱百姓。”
“我们之所以清楚宋子川是一个会行恶之人,靠的是夭夭的能力。”
“我们若直接破坏了宋子川参加科举,那么我们跟诸盈烟有什么区别?”
“哪怕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也不代表就可以放纵宋子川。”
“此人心术不正,失去了觅珞这个机会,怎么可能就此罢休。”
“等他再犯错,触犯大雍朝之法,我会当场将他拿下,让他绝无翻身的机会。”
那个时候,是剥除宋子川的功名之身,还是直接判宋子川死罪,都可以。
他们,不可能让宋子川伤害他人,犯罪成功的。
“觅珞是你亲妹妹,你这个当亲大哥的都这么说了,孤自是不好再反对。”
太子叹气,还说不是被诸寻桃给影响的,这分明是被诸寻桃影响至深的样子好吗?
这些奇怪的理论和坚持,换作是以前的萧景湛,不但不会奉行,还会嗤之以鼻。
诸寻桃这个女人,果然有毒。
好在诸寻桃这个“毒女”是萧景湛的世子妃,没住在他的东宫之中。
太子都怕,自己当初的要成真,娶诸寻桃的人成了自己的话,
自己真变得跟现在的萧景湛一样,那会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多谢太子成全。”
得到太子的应允,萧景湛彻底放下心来。
宋子川不是要参加科考吗?
那就好好参加吧。
今年科考的试题,宋子川一定会非常喜欢。
“爹,你别紧张,我都不紧张。”
科考那一日,冯南天是被钱叔送过来的,冯南天自己还好,钱叔赶着马车的手一直在哆嗦。
看到钱叔如此紧张,冯南天的紧张之意反而没有了,就像是被钱叔一个人紧张完了一样。
“不紧张,我不紧张,你也别紧张。”
头一次当爹,更是头一次送儿子来参加科考,这紧不紧张的,根本就不是钱叔自己能控制得了,
“等一下,你进去,好好考,结果不重要,大不了,我们三年之后再来过。”
钱叔当然希望自己的干儿子可以高中,但高中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多少人考了一辈子,都还是童生,是什么老秀才。
他这个干儿子,年纪轻轻,都已经是举人了。
要是再考上进士,那就真真是官老爷了。
“来了?”
钱叔跟冯南天正说话的时候,萧景湛走了过来,用自己的背影把冯南天挡住,免得被某人看到。
“参见萧世……”
看到萧景湛,冯南天刚还平静如常的脸“刷”的一下,通红一片,赶紧给萧景湛行礼,闪烁的目光根本就不敢和萧景湛对视,怕被萧景湛看出什么。
“无需多礼。”
萧景湛扶起冯南天,
“今天你科考最重要,还有,少说话,多保重身体,现在的你该养精蓄锐。”
一个大男人一直这么叽叽喳喳,是深怕宋子川发现不了自己的存在吗?
对宋子川,萧景湛哪能一点恨意都没有。
诸寻桃心声里,萧觅珞的一辈子就这么被宋子川给毁了,报复当然要报复,只是不能用太子的方法。
他不会对宋子川做什么,但他愿意为宋子川做什么创造出条件。
今年科考的试题,他已经想办法弄到,所以已经提前知晓。
看到跟诸寻桃说过的一模一样的考题,萧景湛的计划形成,只等宋子川自己往套子里钻。
“噢……”
冯南天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话多的男人,可萧景湛如此嫌弃的语气,冯南天岂能听不明白。
冯南天小小委屈了一下,不过在想到萧觅珞上次对自己笑时的样子,冯南天又开心了起来。
萧世子不了解他,对他有误解,也是正常。
不过,他会努力让萧世子了解自己的为人,然后……
看到冯南天脸上的傻笑,萧景湛只觉得扎眼无比。
没办法,同款笑容,萧景湛最近几天总在萧觅珞的脸上看到。
更何况,萧景湛还听说了,萧觅珞跟诸寻桃从庄子回来之后,
自己是没有一个人偷偷回小庄子,但已经找人往小庄子送了两封信过。
都知道宋子川的套路了,萧景湛不明白,他这个小妹又是怎么掉进冯南天的网里的?
第一次听到诸寻桃的心声,还是自己那么可怕的未来,萧景湛记得,
萧觅珞当时都吓哭了,躲在家里,连院门都不愿意走出一步。
现在不怕了?
这个冯南天有什么好的,他怎么看不出来?
因为有萧景湛在场,萧景湛不让冯南天说话,冯南天不敢开口,钱叔则是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
于是,气氛一下子凝固住,一种叫尴尬的氛围在三人之间淡淡的弥漫着。
好在,科举即将开始的情况把三人从这场尴尬之中解救出来。
萧景湛就那么站在不远处,看着宋子川在四皇子的人的守护之下,先接受检查进入考场。
确定宋子川走远,不可能看到冯南天了,萧景湛才侧开身子,让冯南天去排队。
冯南天拿上可以带进考场的东西,摸了摸的鼻子,一头雾水。
萧世子今天来……是为了送他进考场?
“难道!”
冯南天眼睛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事情。
萧景湛皱眉,还拍了冯南天一掌:“难道?难道什么?”
“现在的你,除了科考,什么都不该想。”
“万一因为一时的疏忽大意,错过中榜的机会,想想你在意的人,你该如何向他们交待!”
要是冯南天连这点志气都没有,跟宋子川一路货色,
都想借着小妹的关系往上爬。
那么真不好意思,他萧景湛的妹妹,从此以后,都不嫁人了!
“多谢萧世子的提醒,小生谨记。”
冯南天笑意一收,警醒起来。
他现在笑,实在是太早了一些。
他分明一直告诉自己,定要努力上进,他日高中,自己才有可能给萧小姐那样的姑娘幸福的机会。
若是自己一事无成,他还有何颜面去见萧姑娘?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也在帮萧景湛,从入考场开始,宋子川没有见到冯南天。
等入了考场,冯南天的位置和宋子川的也是天南地北,完全没有碰面的可能。
所以在拿到试题,看到那熟悉的内容之后,宋子川的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竟然会是这样的考题,真是天助我也!
才提笔要落字的宋子川顿了一顿,没有迟疑多少,还是把烂熟于心的内容默背了出来。
反正这篇文章他在初到都城的时候就用过,所有人都知道,这篇文章是他的。
哪怕别人也会发现,这试题像是为了他那篇锦绣文章而生的一样,
他敢肯定,这篇文章除了他,没有第二人敢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