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重新排队又将面临的一个新情况就是,今天的药物可能用完了,得等明天的份儿。
都城那么多的人都等着用医治天花的新药,谁都明白,只怕这人比药多。
错过了这一次的机会,下次等,等到什么时候,谁能确定?
因此,越早排上队,用上药,才能越早放心,不用再担心被传染上天花。
谁还能不是一个惜命的人了。
出现一、两次大夫带在身边的药用完了,得等下批新药的情况,像什么借排队的情况,亦是不会再出现。
诸寻桃回到侯府的第七天,都城附近的人几乎都已经接种完毕。
至于剩下的,皆是那些已经染上天花,正在积极接受治疗,与病魔抗争的人了。
诸府算是较早接受种痘的人,恢复的情况当然也好。
特别是头几个接受种痘的人,第二天就敢毫无顾忌地去照顾诸盈烟,恢复以往对诸盈烟的态度,不再把诸盈烟当瘟神了。
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多少还有些忐忑,
特别想不明白,自己的胳膊上不过是多了一道伤口,
抹了些凉凉的东西,自此,自己就再也不怕天花了,可能吗?
但好歹这是自家二小姐做出来的东西,诸府的奴才是愿意支持的。
等丫鬟、婆子就近照顾诸盈烟两三天,还没有像以前似的,全副武装,她们还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直到四天、五天过去了,大小姐身上的天花都开始转好,自己还是没有事,
诸府所有奴才都开始欢呼雀跃。
他们诸府的二小姐真的是太厉害了,说做出能治天花的药,还真就是,一点都不带骗人的。
他们真的不用再怕天花了。
面对这个发现,诸府的奴才又哭又笑,嘴里喊的念的,全都是诸寻桃的名字。
看他们那样子,都快要把诸寻桃当成神明一般敬重着了。
“看到没有?”
王姨娘问诸世杰。
诸世杰先是不语,然后才说道:“姨娘,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提二……诸世子妃了?”
说完,诸世杰就把自己的嘴闭得紧紧的。
他,没有资格喊诸寻桃为二姐,他不配给那样的诸世子妃当弟弟。
而且,这还是他主动放弃的。
王姨娘一开始还误会诸世杰仍然和以前一样,对诸寻桃有意见,看不起诸寻桃。
直到看清诸世杰眼底的羞愧,王姨娘知道,自己这是误会了:
“你说得对,以后我们不该再提起诸世子妃了。”
他们从来没有把诸世子妃当成亲人,善待过诸世子妃。
如今的诸世子妃什么都有了,甚至还得到大雍朝所有百姓的爱戴。
都拥有了这么多人爱的诸世子妃,哪儿还会在意诸府的人。
诸世杰和王姨娘想明白了,诸盈烟却没有那么容易想明白。
身为诸府的大小姐,诸盈烟不需要诸寻桃的补贴,她自己就吃得起药。
虽然那些药不是治天花的,只是治她表现出来的症状,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
刚病发的那几天,诸盈烟是真的难受,而且还是一天比一天难受,难过得她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
没想到,只要熬过某一个节点,情况就开始转好。
诸盈烟被病痛折磨感消了不少,人也恢复精神。
“大小姐,今日你觉得怎么样了?”
伺候诸盈烟的丫鬟是新来的,叫秋成。
“大小姐要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奴婢,奴婢给您去请大夫。”
现在因为人人都种过痘,不怕天花,因此在照顾天花病人的时候,态度亲和,没有半点异样。
凡有天花病症的人,皆不再是瘟神一样的存在,叫人避之不及。
可以说,这种处境的改变也让得了天花的人心中多了不少活下去的希望。
至少在大家的眼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再是一个死人,还是会害别人死的害人精。
别人可能因为这个改变欢喜不已,重拾信心,想与其他人一样,不被天花打倒,
同样的情况放在诸盈烟的身上,结果却是大不同。
没有种痘之前,府里的奴才个个都躲着自己,
弄得她吃喝都要靠自己,而且饭菜和药都是冷的。
被如此欺负,诸盈烟是生气的。
现在大家都不怕自己,当自己身上的天花不存在,诸盈烟更生气。
诸寻桃一个门外汉研究出来的什么破药,这些人也能信?
就真的一点都不怕出个什么意外,这么肆无忌惮地接受天花病人,
最后落得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吗?
诸寻桃如此大胆,等她害死许多人之后,她要看看,诸寻桃还有什么脸面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诸盈烟不需要出门,她刚被吓得待在诸府的那几日,
早就听府里的奴才讨论,这次的天花不止是灾民带来的,还是被府里的大小姐给闹出来的。
要是大小姐没有瞎胡闹,那些灾民还和以前一样,接受诸世子妃的隔离,待在育安堂,
那么有什么事情也只会是育安堂里的灾民,跟他们育安堂之外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灾民以外所有人一旦染上天花,那就都是大小姐害的。
什么菩萨心肠,分明就是一个祸害。
本来就怕死的诸盈烟再听到这番言论,差点没被气晕。
可最终,诸盈烟都没有底气站出来,把说这番话的那个奴才揪出,然后两人好好对质一番,为自己争得清白。
诸盈烟再自欺欺人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她的确是有一部分的责任。
但只是极小的一部分,几乎没她什么事,主要是别人没有做好。
那些灾民不好,自己病没病不知道,为什么不躲起来,还要跑出来害人?
朝廷也不好。
都已经定好的规矩,怎么能说改就改,也太好商量了吧?
哪怕灾民不配合,不愿意去,哪怕是强拉硬拽,官兵架着刀,还怕那些灾民敢不去育安堂吗?
所有的一切,这两方人马要负绝大部分的责任,她不过是被连累了而已。
诸盈烟对自己的责任划分,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