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孙夫人的时候,诸盈烟有一种盲目的自信。
孙夫人的表现已经如此反常了,她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她又对着孙夫人撒了一下娇之后,才惜命地将药灌了下去,再赶紧拿一片糕点,压一压舌尖的苦意:
“娘,这药好苦啊。”
孙夫人的神色没什么变化:“怕苦的话,我命人去给你买些糖果回来,粽子糖要吗?”
“好!”
听到孙夫人报出了自己的喜好,诸盈烟觉得今天的药也没有那么苦了,心气都顺了,
“娘,诸寻桃当真如此绝情要看我去死吗?”
“您都亲自去求她了,她还是不愿意为我入宫求药吗?”
等前奏完成,诸盈烟进入正题。
哪怕她已经准备了一个秋分给自己试药,那也不够啊,怎么都比不过宫里的良药好。
“娘,现在都城内天花肆虐,想来得天花的人越来越多。”
“诸寻桃亦是肉体凡胎,吃的五谷杂粮,指不定什么时候也会染上天花。”
“到时候,哪怕她不为了我,只为她自己也得入宫吧?”
只要诸寻桃有了救命的良药,那么她蹭一碗,应该不是难事吧?
她想,她一定能撑到那个时候的!
孙夫人:“……”
孙夫人皱了皱眉毛:“永靖侯府的人将诸寻桃保护得极好,她怎么可能染上天花。”
又不是只要吃东西就能得天花。
真是如此的话,天全天下的人都跑不掉了。
“娘……”
诸盈烟气孙夫人的死脑筋,同时也明白,孙夫人之所以那么没有心机,也跟她爹只有王姨娘和何姨娘两个姨娘有关系。
这两个姨娘绝对有小心思,亦有手段。
只是她娘没有为爹生下嫡子,诸府继承人待定,
王姨娘和何姨娘看在这个份儿上,小动作有,可从来不下什么狠招和杀招。
不像上辈子她在太子东宫的时候,那些女人与她斗得死去活来,招招狠厉不说,还不留半点生机。
所以在勾心斗角上,她娘差的不是一点点,而是基本上没有这个技能。
“天花的传染性极强,除非永靖侯府把诸寻桃关在一个铁桶里,否则必有疏忽。”
“哪怕永靖侯府的人没有疏忽,我们也可以创造。”
“娘,你一定要救我。”
“如果连你都放弃女儿,女儿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诸盈烟哪可能真得在家里乖乖地等诸寻桃和自己一样倒霉,无意被传染到天花。
若是如此的话,凭诸寻桃的惜命,她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今天之所以得了天花的人是她不是诸寻桃,不就是因为诸寻桃自身的小心谨慎吗?
因此等诸寻桃马虎大意染上天花是不可能了。
但是,她们还可以想点办法,努力让诸寻桃染上天花啊。
“娘,以女儿如今的情况,别说是出府门了,连院门都出不去。”
“可你不一样,你能出去,你还能见到诸寻桃!”
只要她娘去见诸寻桃的时候,想办法让诸寻桃染上天花,
那么诸寻桃必要自救,到时候,她不就可以没事了吗?
“娘,你不用怕,我们都会没事的。”
“诸寻桃肯定不想死,永靖侯府不会让她死,皇上更舍不得她死,所以我们三人,都能活得好好的。”
诸盈烟知道,让孙夫人带些脏东西靠近诸寻桃。
如果如此,诸寻桃都会染上天花的话,那么孙夫人更是跑不掉,孙夫人得比诸寻桃先得天花。
为了哄孙夫人帮自己这个忙,诸盈烟安慰孙夫人,她们都不会有事,
因为大雍朝舍不得诸寻桃死的人,太多了。
“原来如此……”
诸盈烟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孙夫人总算是全听明白了。
所以,大女儿刚刚之所以不顾一切扑来抱自己,不是因为一时激动,
忘记如此行事极有可能把天花传染给自己。
大女儿不仅知道,而且还是故意的。
大女儿这么做,等于是先斩后奏了。
确定把天花传染给她之后,她为了自己也得去找诸寻桃。
退一万步,她受于旁的原因的影响,不去找诸寻桃,
可她因为天花重病,诸寻桃能不管她吗?
诸寻桃管了她,就等于是连诸盈烟一起管了,诸盈烟绝对会喝了诸寻桃给她准备的药。
等药吃完了,她的病还没有好,当然是继续让诸寻桃再送一批药来。
这个算盘,大女儿打得还挺好的,响亮无比呢。
只是在诸盈烟的这个计划里,诸盈烟到底把她这个娘当成了什么?
诸盈烟是真得能对她下得去这个狠手,用她的性命去赌啊!
孙夫人对诸寻桃不满,惯来都是。
这次她去小庄子,又几次塞给诸寻桃银子,她打的什么主意,孙夫人自己最明白。
让孙夫人又气又恼又无奈的是,诸寻桃不上道,
她都先主动示好了,诸寻桃却不愿意反过来给她一个下台阶。
怎么说呢,自诸寻桃降生的第一天起,孙夫人就厌恶这个女儿。
一个人一旦养成了什么习惯,再让她改变是非常困难的。
更别提,孙夫人维持厌恶诸寻桃这个习惯都已经十七年,深入骨髓,要怎么改?
正是如此,诸寻桃没给自己下台阶,孙夫人是半点都不坚持,
稍一想,就决定与诸寻桃保持以往的相处方式,因为那样,她更自在舒服一些。
孙夫人跟诸寻桃的相处模式都如此这般了,诸寻桃还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孙夫人去死,
知晓诸盈烟染上天花,便接受孙寄的求助,接孙夫人到小庄子接受最新的种痘技术。
再看看此时此刻坐在孙夫人旁边,拉着孙夫人的手不放,誓要把天花彻底染给孙夫人的诸盈烟正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她的大计,孙夫人心中一片悲凉。
她跟诸寻桃这个女儿,这辈子也只能这样了,绝无改变的可能。
但是,诸盈烟这个爱女,她是真的要不起,也不敢要了。
诸盈烟一定要把天花传染给她,拉着她的手不放开,生怕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