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盈烟不发脾气,不闹腾,还懂得关心奴才的死活了,
这样的大小姐,哪有奴才能控制住不喜欢,不服软的。
以前的那些折腾,多想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丫鬟和婆子的态度不仅软化了,无意识里,
她们在与诸盈烟交谈的时候,踩了几步子,缩短了一些自己与诸盈烟之间的距离。
对此,诸盈烟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你们赶紧离开吧,让我远一些,别让我造孽,被我传染了天花。”
“等一下药好了,你们放我门口便可。”
“之前因为刚病发,我既难受,又害怕,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倒是让你们受委屈了。”
“大小姐,岂能如此!”
诸盈烟主动开口,丫鬟和婆子的态度转变得极快,哪怕她们之前差不多就是这么做的,
“大小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努力照顾好你的。”
“只要我们多注意一点,未必会染上天花。”
“最近这段时间,大家都照着朝廷张贴的告示做事,勤洗手,然后勤换与病人接触时穿的衣服。”
“最重要的是,我们不仅要与病人避免肢体接触,还得在脸上蒙上这帕子。”
“听说这样做,就可以降低被传染的风险。”
“这个办法,麻烦是麻烦了些,但听闻效果还不错。”
有用没有,朝廷这么说了,她们肯定是要照做的。
好在这个办法的效果喜人,不然,她们之前躲大小姐躲得更厉害。
“如此便好,我就能少造孽了。”
听完婆子的话,诸盈烟这才明白,为什么府里的奴才最近都是这副奇怪的打扮。
她差点以为是这群奴才针对自己的举动了。
“出去吧。”
这已经是诸盈烟第三次开口让丫鬟和婆子离开了。
丫鬟、婆子对着诸盈烟行了一个礼后,总算是愿意离开了。
等房间里只剩下诸盈烟一个人后,诸盈烟生生将床帘给撕碎了一块下来,然后扔在地上:
“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做人,哪可能有良心。”
“可恨的是,做奴才的,还缺少一颗忠诚的心,该死!”
这几天,自己都遭了什么事,诸盈烟没有片刻的忘记,
不过是想要找个好时机,再找这些卑贱的奴才算账罢了。
至于重视秋分?
呵呵呵,她是主子,秋分区区一个奴才,怎么可能比她这个主子更重要,秋分的命都是她的。
她之所以那么大方拿出银子来给秋分买药,无非是想让秋分替自己试药。
只要秋分喝了没事,那么她也可以喝。
要是传到药,秋分喝了有用,那么刚好可以给她用。
诸盈烟之所以打起让秋分给自己试药的主意就是因为孙夫人从诸寻桃的庄子里回来之后没有马上来见她。
诸盈烟猜测,这一次她娘还是空跑了一趟。
如果诸寻桃有药,又给了她娘的话,她娘回府的第一件事情必是来看她。
到现在,她娘都没有出现,只一个可能,她娘没拿到药,羞愧地无颜面对她。
她娘这么想,并不奇怪。
要是她娘厉害一点,拿捏住诸寻桃,她又何必为了名声去布衣施粥,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现在,她娘连命诸寻桃进宫为自己求药都做不到,无用是真得无用。
但是……
谁让她命苦,就是摊上了这么一个没有用的娘,她除了认命,还能做什么?
“药来了。”
半个时辰之后,吃饱喝足养了一些精神的诸盈烟终于等到了她要的药。
等她看到给自己送药的是谁后,眼睛亮了:“娘,你终于愿意来看女儿了?!”
听到多日不见,诸盈烟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如此,孙夫人的嘴角一抿,更失望了。
好在在来之前,孙夫人做好了准备,比失望再多一点失望,也就那样了。
反正她没有给自己留退路,趁着自己还清醒,没有犯糊涂之前,
早早地把所有的银子交给了诸寻桃,以后的事情,都无所谓了。
她相信诸寻桃不会看着她去死的,就够了。
“娘……”
诸盈烟哪知道孙夫人此时心中的心灰意冷,她只欢喜于孙夫人来看自己了。
于是,诸盈烟不顾一切地冲向孙夫人,抱住了孙夫人:
“娘,你知不知道,这几日,女儿吓坏了,女儿染上天花了!”
没有染上天花之前,诸盈烟是怕自己会染上天花。
等确诊之后,诸盈烟又开始害怕自己得了这个病之后,治不好,要死了。
“是吗,这么害怕吗?”
孙夫人没有推开抱着自己的诸盈烟,但在听到诸盈烟的害怕之后,眼底的冷意更深了。
孙夫人早先有一次被诸定兴气到吐血,身子不怎么好,休养了一段时间。
后来遇刺,孙夫人的身体就更差了,差点因为伤势就影响到寿数。
这些情况,只要诸盈烟对孙夫人有一丝一毫的关心,必然会知道。
就像诸寻桃,人没到,却派人送来了百年老山参,就是因为这一点。
没跟自己住在一起的诸寻桃对她的情况,什么都知道,还能及时送来保命的好东西。
再看看诸盈烟这个跟自己住在一起的大女儿,对她的病情不闻不问,
在明知道天花是会传染又极可怕能致死的病,诸盈烟自己都怕成这个样子了,
却仍然是毫无顾忌地抱住自己,半点都不担心传染给自己。
面对这样的诸盈烟,孙夫人还能有什么想法?
在大女儿的心里,她的生死无关紧要。
对诸寻桃来说,她的生死亦是不关心,但并不介意她活着,愿意救她。
对这样的诸寻桃都不满,孙夫人怎么还能如从前那般继续疼爱这样的诸盈烟。
“你不是不想放弃,要喝药,治好病吗?”
“再拖下去,药该凉了,万一影响药效便不好了。”
孙夫人既没有推开诸盈烟,更没有像以往那般,疼惜地抱着诸盈烟,她只淡然地维持着端药的动作:
“你让人喊我来,必是有什么话想与我说。”
“等你喝完药,慢慢说,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