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少卿在元昭院外站了一整天。
他低着头,一副请罪的模样。
他知道,现在是在京城而非扬州,自己必得要做做样子,否则就会被元昭拿捏住。
只要元昭这次肯点头,那白氏进门就更加容易了。
秦心秦瑶也在傍晚过来,跪在了院外。
看着身子单薄的二人为了他跪在地上,魏少卿心中难免有些不快。
不就是纳个妾?这样的小事元昭还要怄气到什么时候?
一直等到黄昏时分,甘棠才来叫魏少卿进去。
进到院中,似乎格外安静。
魏少卿往里走去,只见元昭正在桌前用着晚膳,并不看他。
他揣摩着元昭的心思,见她脸色似乎好了许多。
站着显得尴尬,他便也顺势坐下来,让甘棠给自己添一副碗筷。
甘棠默默翻了个白眼,不是很想动。
但见自家公主给了自己一个眼神,她还是照做了。
魏少卿讨好似地给她夹着菜,边夹边问:“孩子们呢?怎么都没见着?”
他还能想得起自己有几个孩子?
元昭的手一顿,只淡淡回答:“在宫里。”
父皇先前又单独召见了几个孩子,听郑禄说格外喜欢知知,就索性把知知留下在宫中陪着他老人家玩两天。
宫里的嬷嬷们都是老手,知知还有小白陪着,元昭并不担心。
慕声则是跟着皇兄,至于另两个,扒着霍衍不放。
这些细节,元昭自然不会告诉魏少卿,魏少卿看似也并不关心。
只是听见“在宫里”,他的脸色不免变了些。
沉默半晌,元昭只问道:“驸马近来在忙些什么?”
见她没有再揪着早晨的事不放,还在关心自己,魏少卿的心定了定,连向来不喜的“驸马”称呼都没在意。
他正了正神色道:“昭儿,你进了宫,陛下又没召见我……我许久未回京,就只能在京中转转,和从前的同僚聚聚。”
“昨夜有些贪杯,这才喝多了些……”
他撒起谎来云淡风轻,是十几年养成的功底。
元昭没有看他,只是慢条斯理喝着乌鸡汤,听清了他语气中的哀怨和委屈。
最开始成婚时,他就总以这样的语气和表情“求”着元昭可怜他。
让元昭为他出头,和皇兄吵架,甚至离开京城。
用知知的话说,这叫“男绿茶”。
元昭终于放下勺子,她转过脸,脸上带了些悲痛的神色。
“夫君与我成婚十余年,想来是我太贪心了,总想一个人留着夫君。”
魏少卿听到这话,急忙否认道:“昭儿,你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
元昭摇摇头,凄然地看了眼甘棠,“去叫两位秦姑娘进来吧。”
秦心秦瑶很快进来,一进来就跪在元昭面前,秦心跪着上前几步给元昭不住地磕着头:
“公主,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鬼迷心窍勾引了魏大人!公主要打要罚都使得,但求求公主给奴婢们一个安身之所,奴婢们只求在魏大人身边,端茶倒水都行!”
秦瑶也泫然欲泣,泪流满面。
魏少卿一见她们姐妹俩这副模样,就觉得心疼。
再看元昭,俨然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他想到从前魏婉雪总暗地里说他娶了个“母老虎”。
他不由得捏了捏拳,既恨自己无用又不敢和元昭再说狠话。
元昭站了起来,正当魏少卿以为她要发作时,她却扶起了秦心。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往后,还要妹妹好好侍奉驸马才是。”
魏少卿握着的拳散开,很是惊讶,“昭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元昭深吸一口气,努力装作平静却悲从中来的样子,“自从生了知知,我的身子就一直不好,想来也无法好好侍奉夫君……”
“我想了一日,既然有了两位妹妹,不如就由她们来分担一下……”
她一说完,秦心又跪在地上,“多谢公主!奴婢姐妹俩什么都不要,就只求能陪在大人身边。”
元昭看着姐妹俩,又道:“名分……还是要给的。”
“你们姐妹俩长幼有别,不然,就抬秦大姑娘做个平妻,秦二姑娘做姨娘可好?”
一时间,魏少卿震惊又恍然,不知为何眼前的元昭这么好说话?
秦心也没想到,元昭竟然一下子就要她做平妻。
她现下有些被惊喜砸中的感觉,看了看元昭又看了看魏少卿,只喃喃道:“奴婢不敢,哪敢与公主比肩?”
元昭有些无力地笑笑,“本宫原是看中你能力不错,这些年产子给本宫的身体带来了太大的损耗,现在老太太也不理事,这日后府中的中馈总得有人接手才是。不过……”
她顿了顿,看向魏少卿,那眼神中带着些“期许”,“想来虽是平妻,驸马也不会让秦大姑娘的地位越过我去……”
魏少卿熟悉元昭的眼神,这样的眼神,从前的她常有。
时常他晚归,或是公务繁忙几日不归家,元昭见他,便会有这样的神色。
那是她还爱着他,总对他翘首以盼的神色!
看到这个眼神,他打消了心中的一切疑虑,上前一步握住元昭的手,甚至把她揽进怀中安抚着:
“定然不会的,昭儿,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无可比拟……”
他今日才意识到,其实元昭一直是很好说话的。
她从前也听他的话,为他遣散暗卫、为他离开京城、为他生儿育女……
如今无非是纳两个妾,她还是正妻,这又有什么关系?她这不也答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