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里,唐无言高傲地站在大厅一旁,睥睨着高思文,时不时打量一下坐在对面的余敬挽。
“唐无言,夫人告你二十年前谋害冯硕,证据在此,你有什么想说的?”高思文拍了拍惊堂木。
唐无言瞥了一眼高思文,吼道:“一个小小县令,敢对本侍郎如此无礼?”接着他又看向余敬挽说,“还有你这个贱人,本官可是户部侍郎,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的下场?”
高思文紧皱眉头说道:“这么说,你是不认了?”
唐无言理直气壮地说:“本官不认!”
余敬挽看着唐无言:“唐无言,你少在这摆架子,还在县衙说事说明我还有耐心,你如果还要胡搅蛮缠,别怪我闹到陛下面前去。”
唐无言冷笑一声:“陛下夙兴夜寐处理朝政,你去打扰陛下,自己也会落得个叨扰陛下的罪名。而且你只是一个诰命夫人,直接告到御前,那就是逾越!”
余敬挽眼里含着泪水和憎恨:“唐无言,你最好乞求你做的那些腌臜事掩埋得够好!”
高思文又拍了声惊堂木:“肃静!唐无言,我问你,这封信怎么解释?”
唐无言不屑一顾地回答道:“我不知道,都是那贱人污蔑我的,是伪证!”
因为这是对方来信,所以没法通过比对字迹进行确认,所以高思文又换了个方向问道:“二十年前,你应该还在唐府吧?”
“是又如何?”唐无言阴狠地看了眼高思文。
“朱青荣,去刑部架阁库,看看有没有二十年前鄂州唐府或者鄂州冯硕的卷宗。”高思文也盯着唐无言。
唐无言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
高思文看到唐无言这个态度之后,朝朱青荣点了点头。
朱青荣犹豫了一下,但是也回点了一次。
白启明成功破了案之后,整个人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疲惫不堪地就在刑部躺着。此刻的他,丝毫不想操心后续的那些善后之事,反正自有其他官吏去处理。他只需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下值,好好放松一下紧绷许久的神经。
他的办公室不大,却布置得颇具个人特色。屋内显眼的位置摆着一盆常青松盆栽,那苍劲的枝干和翠绿的针叶散发着勃勃生机,仿佛象征着他对正义的坚守永不变色。旁边是一个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类书卷,有律法典籍、历史传记,还有一些奇闻轶事。每当闲暇之余,他总会随手抽出一本,沉浸在书海之中,汲取着知识的滋养。
在书架的另一侧,静静地立着一副盔甲。那盔甲历经岁月的洗礼,却依然散发着威严的气息。曾经,它陪伴白启明走过无数艰难险阻,见证了他为了正义勇往直前的决心。而在角落里,则堆放着一堆刑具,这些刑具在旁人眼中或许显得阴森恐怖,但对白启明来说,它们却是维护公平正义的工具,每一件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此刻,白启明躺在椅子上,目光随意地扫过这些他心爱的东西,心中感到无比的满足和安宁。
然而,外面的吵闹却毁掉了他的好心情。
“县衙办案,证明也有,凭什么不能查阅卷宗?”朱青荣问道。
“这二十年前的卷宗早就不知道放在哪里了,刑部还有其他要紧事,没时间给你找。”刑部员外郎唐远山说道。
朱青荣皱了皱眉,他叹了口气,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官官相护:“下官知道了,下官这就回去复命。”
“慢着!”白启明有预感有好戏可看,于是便走了出来。
“白大人!”二人给白启明行礼。
“二十年前的卷宗都找不到了,那你这个刑部员外郎当得尸位素餐啊,唐远山。”白启明翩翩公子样,面色柔和地说道,他的兴奋很明显地就写在脸上。
唐远山赶紧跪下谢罪:“白大人,小的不敢,小的这就去找。”说完,便赶紧去找卷宗去了。
白启明拍了拍朱青荣的肩膀:“你们高县令这次怎么没来找我啊?这戏码可好看了。”
朱青荣恭敬地回禀道:“白大人,此次案件不涉及外邦和陛下,所以高大人觉得自己能胜任,只是小的没本事,要不来卷宗。”
白启明嗤笑一声:“没事儿,咱们一会儿看好戏。”
县衙里,气氛依旧胶着。
“唐大人还是什么都不想说?自证清白都不想做?”高思文问道。
“本官什么都没做过,问心无愧。”唐无言依旧高傲。
“夫人,敢问唐大人当初是怎么害死冯硕的?”高思文直接调转方向。
“他当时将冯硕骗到了鄂州城南的池塘边,将他淹死在了那里。”余敬挽说道。
“胡说八道!”唐无言说,“我如何能欺骗他到池塘边?而且既然你说凶手是我,为什么你当初不报官?”
余敬挽撇了撇嘴:“你们唐府准吗?”
唐无言怒吼道:“你再敢泼脏水?”
“肃静,”高思文大吼道,“没问你!”
“你再敢跟本官这么说话?”唐无言指着高思文。
“我看你手指是不想要了!”白启明怒目圆睁,吼声如雷,那愤怒的气势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点燃。话音未落,他毫不留情地揪起唐远山的衣领,手臂猛地一挥,直接将唐远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丢了出去。
唐远山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重重地砸在了唐无言的身上。唐无言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撞得一个趔趄,狼狈地摔倒在地。由于这猛烈的撞击和失衡,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撑向地面,想要稳住身体。
然而,这一撑却让他遭了大罪。手指戳到坚硬的地面,那一瞬间,一阵尖锐的酸疼感如电流般迅速从指尖传遍全身。唐无言只觉得眼前一黑,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嘶——”他的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额头上瞬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白启明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的痛苦而有半分怜悯。
唐无言怒目圆睁看着后面来的人,大喝道:“哪个王八蛋……”
然而话音未落,他就看到白启明,瞬间就失了声。
“挺高傲啊,”白启明绕到他面前睥睨着他,“不过是个户部侍郎,进了县衙人人平等,你哪来的资格叫嚣?”
唐无言赶紧跪着上前,磕头认罪:“白大人,我错了,我错了!”
“你是要找他道歉。”白启明指向高思文,这让高思文也心中一惊。
唐无言哪敢怠慢白启明,于是转过身去磕头道歉:“高大人,对不起,对不起。”
白启明慢慢走到县丞该坐的位置上,说:“行了,起来,”然后又看向高思文说,“继续审吧,我给你带来了个人证,唐远山,刑部员外郎,唐无言族叔,百般阻挠朱青荣找卷宗,好好审,说不定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是,”高思文说完,接过朱青荣递来的卷宗,便又拍了声惊堂木,“唐远山,为何阻挠本官派去的人?”
“大……大人,着实是因为刑部的事情太多了,我……不想……耽误太久,所以才不想给大人东西。”唐远山磕磕巴巴地说道。
“耽误一品诰命夫人的事,你个刑部员外郎担得起吗?”高思文厉声喝骂。
“不敢……不敢……”唐远山此时已经被吓破胆了。
“按律,杖三十,拖下去行刑。”高思文朝朱青荣说道。
“是!”朱青荣和另外一个衙役二话不说就将唐远山拖了下去。
“无言,无言……救救叔叔!”唐远山歇斯底里地大喊着,而唐无言却三缄其口。
高思文没有再管他们,而是看向了卷宗:武贞五年八月初三,于城南池塘发现一男尸,死因为溺死,死亡时间为武贞五年八月初二酉时至戌时。死者名叫冯硕,鄂州学府书生,经调查死者系失足落水而亡。
“失足落水而亡?”高思文看着唐无言,“这卷宗还真是简单呢。证据和逻辑通通没有,简简单单写个经调查就呈给了刑部。”
唐无言愁眉苦脸说道:“他就是失足落水而亡,要什么证据啊?”
“巧了,”白启明说,“本官正好想找个机会重审冤假错案,这案子如此不清不楚,就拿它开始吧。”
唐无言有些惊慌,但很快又缓过劲来说:“这……就是贱内随口之言……”
“当年鄂州城内谁不知我与冯硕交好?”余敬挽站了起来指着唐无言,“后面不是你步步紧逼,我会嫁给你?大人,我还有证据!”于是余敬挽又拿出了两封信件递给了高思文。
高思文拿过来一看,这是歹徒回信,一封里面说已经按照约定设置好了陷阱,让唐无言英雄救美,另一封写着三千五百三十两的费用。
“三千五百三十两,你们唐府还真是有钱,”高思文说,“怎么,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唐无言赶紧说:“这都是嫁祸啊,是这个贱人自导自演的!”
“你以为不用查你的字迹就能够脱罪吗?”高思文吩咐朱青荣,“唐府现如今搬迁到了长安,朱青荣,去唐府查查他们的二十年前的流水;然后再派人去鄂州查查二十年前的当事人,走访一圈肯定能找到目击者,然后对那些拿了钱办事的人审问一遍。”
“鄂州的事,本官找人去办就行。”白启明看热闹不嫌事大,也想参与参与。
“那就有劳白大人了。”高思文行礼致谢。
晚上,夜色如墨,高思文带着满心的思索回到了唐府。唐府的人在将账册交给高思文之后,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冷漠疏离的表情。唐家的管家走上前来,微微躬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高大人,实在不好意思,家中女眷甚多,多有不便,还请您移步。”
高思文心中明白这不过是托词,但也不好强行逗留,只得带着账册离开。
而在唐府的内宅,唐无言正气得暴跳如雷。余敬挽静静地站在一旁,脸上满是倔强和不屈。唐无言怒不可遏,扬起手狠狠地扇了余敬挽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响声在房间里回荡,余敬挽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鲜红的掌印。
唐无言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指着余敬挽的鼻子骂道:“你还是没忘了那个废物,啊?他都死了还不给我安生!”
余敬挽的头发有些凌乱,她抬起头,直视着唐无言,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轻蔑:“你作恶多端,终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唐无言听到这话,更加怒不可遏:“报应?我看你是疯了!在这个家里,我说了算!”
余敬挽冷笑一声:“你的好日子不会长久的。”
唐无言怒目而视,却又一时语塞,只能嘴里不停地咒骂着,骂骂咧咧地拂袖而去。
唐府老夫人林茹杵着拐杖大骂道:“她个贱人,为了个死男人,居然将我儿告到了官府!如果娘娘还在,哪会让她这么放肆!”
唐府当家主母叶雯坐在一旁说:“放心吧母亲,今日找个下人,将她和她女儿杀了便是。”
“不行,”林茹说,“这会让官府怀疑的。绑了她女儿,威胁她撤诉即可。”
叶雯撇了撇嘴:“行吧。”
余敬挽的房间里,她的女儿唐明珠身穿粗布衣裳,坐在床边安慰着余敬挽:“娘,您没事儿吧?”
余敬挽摸着唐明珠的手说:“没事儿,放心吧,很快,唐无言就会付出代价的。”
“可是,”唐明珠还是不愿相信那些官员不会护着唐无言,“那些当官的都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余敬挽说:“不会的,《大夏京报》上出现刑案让百姓评判说明陛下最近要有动作了。平叛了反贼,还增加了飞地,需要尽快巩固整个大夏的民心,我的事情正好可以让百姓们看到陛下秉公执法的态度,收获民心,白大人作为陛下的心腹,肯定不会和唐无言沆瀣一气。”
唐明珠点了点头说:“明珠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