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旻和肇庆的户籍?”谭昊然有些头疼,毕竟还要找失踪人口的户籍。不过好在这两人已经有了姓名,所以找起来也算轻松。
周闻接过所有叫武旻和肇庆的人的户籍信息,筛选出了符合条件的二人后,便来到了刑部。
“武旻,登州舟山人,年二十二,舟山县令武元甲之子;肇庆,徐州人,年二十三,登州刺史肇商之子,”白启明听闻了周闻得到的消息,又看了这二人的户籍信息,颇感蹊跷,“都是官二代啊,其中一人竟成了乞丐?这其中定有乾坤。”
“肇庆如今在武功县,要不通知邹大人,让他去调查一下?”常晋源建议道。
白启明点了点头说:“行,让他对肇庆身边的所有人都事无巨细查一遍。”
“是!”常晋源领命回答。
廖环问道:“大人,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白启明看向周闻:“失主来寻钱袋了吗?”
周闻点了点头:“都来了,而且全是住在务本坊和平康坊的达官显贵。”
“这就很奇怪啊,”白启明一开始就觉得奇怪,按徐天堂的说法,这些人是在城西南角落的四个坊市流窜,但这个小孩却是在皇城附近,“他们应该不想让官府发现啊,为什么会在皇城附近进行偷盗?”
“难道他们不是一伙的?”周闻猜测道。
白启明说:“你去归义坊四坊走一圈,看看那些孩子的实际情况,顺便找到武旻的踪迹。”
“是!”周闻回答道。
徐天堂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那泥胚子做的天花板此刻在他眼中却仿佛是一片混沌的迷雾。他的思绪如同乱麻,内心翻涌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不知是在某一刻想通了什么,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紧接着开始猛地敲击床板。每一下敲击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双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关节泛白,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敲打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扭曲而痛苦,其中有愤怒在燃烧。或许是对某个无法改变的局面感到愤怒,对那些阻碍他的人和事充满了怒火。同时,那眼神中还透露出深深的失望,可能是对自己的期望未能达成,也可能是对身边人的所作所为感到心寒。而在那愤怒与失望的深处,竟然还有些许恐惧若隐若现,仿佛预见到了某个可怕的结局,却又无力逃避。
一阵激烈的敲打之后,徐天堂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汗水从额头滑落。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他冲着门外大声叫道:“来人!”
手下匆匆赶来,低头等待着他的吩咐。徐天堂指着那张被他敲打得有些破损的床板,声音沙哑却坚决地说:“扔了。”
手下不敢多问,连忙应声道:“是,帮主!”
手下离开后,徐天堂摸了摸自己残废的腿,脸上毫无表情。
蒙朗廷在大理寺内处理着政务,最近新来了一个大理寺少卿,是去年科举刑部试卷科考的状元,名叫张远方,黔州人士,蒙朗廷为了让他能够尽快为谭磊分担事务,便亲自带着他分析卷宗。
“大人,”这时,一个杂役走了过来,“高大人想请您去趟县衙。”
蒙朗廷对高思文也算熟悉了,能力尚可,做长安县令也算是在其能力之中,就是老喜欢叫人:“这次的死者又有什么特殊身份啊?他县衙又来找我们大理寺。”
“大人,高大人说,是个乞丐。”小吏说。
蒙朗廷一开始有些疑惑,一个乞丐用得着大动干戈来找他们大理寺?但是很快他便想通了其中关窍,然后犹豫地看了眼赵远方,最后还是说:“远方,你在大理寺内继续处理事务,后面如果有人来,你就接待一下。”
赵远方行礼说道:“是,蒙大人。”
蒙朗廷则是朝着县衙走去。
高思文看着死者,脸上不是很好看。
“死者是饿死的,死亡时间大概是五日之前,手脚上有捆绑的痕迹,身上还有擦伤,应该是被困在一个小空间内挣扎所致。”黄宗之汇报着自己的仵作结论。
蒙朗廷此时也走了进来,问道:“所以,这人是丐帮的人?”
“丐帮长安分帮的副帮主沈默,曾经是宫里的宦官,由于偷嫔妃的钱,被太上皇轰出来了,景宣三年后成了乞丐。”高思文和蒙朗廷也熟识了,所以说话也懒得客气了。
蒙朗廷微微皱眉:“那看来,我们得去问问那丐帮帮主徐天堂了。”
武功县内,邹正承收到白启明的消息后,便开始着手调查。
这一年,武功县的环境又好了不少,之前的失踪案又破了许多,但是分尸案时有问题的失踪者除了两个老人,其他的孩子都没有找到。这两个老人一个是被儿媳妇杀了,一个是自己走丢了;但是三个孩童的失踪依然没有眉目。
邹正承一听说长安城中发现了一些孩童乞丐,便立马将失踪孩童的卷宗给了前来传话的小吏:“麻烦你把这些卷宗给白大人,这上面的也是失踪的孩童,可能有些用。”
“小的这就去。”小吏拿上卷宗,快马加鞭赶回长安。
邹正承这边则是开始调查武旻,但是方法很重要,所以他纠结了好久,最后还是直接去了云峥的府上。
“邹大人,”云峥也算是有名的仁义富商,他看见邹正承来了以后,赶紧出门迎接,“不知您来云府是有什么要事吗?”
邹正承云淡风轻地说道:“哦,就是例行询问,肇庆在长安的好友突遭变故,刑部的官员让我来问问他知不知晓内情罢了。”
云峥听罢,赶紧将邹正承带进门:“啊,这样啊,邹大人请进,草民刚刚怠慢了,还望邹大人勿怪。”
邹正承摆了摆手:“无妨,把肇庆叫出来吧。”
“诶,好嘞,”云峥将邹正承带到了门厅,“邹大人这边坐,小鸢,去把肇公子叫来。”
小鸢低着头说道:“是!”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邹正承看着这个女子的背影,觉得她刚刚一看见自己进门就急忙低头的行为甚是可疑,而且这背影也似乎有些熟悉。
只是他一时没想起来,也就没放在心上。
“这肇庆是去年春节成的您女婿的?”邹正承问道。
云峥点了点头,边倒茶边说:“啊,是的。他和小女是在景宣十三年腊月二十八游园会上认识的,交往了一阵子之后于隆盛元年四月初八结婚。”
“这肇庆就是个穷酸书生,”邹正承说,“没想到云先生没有嫌弃他和您女儿门不当户不对啊?云先生也算是高义了。”
云峥笑着摆了摆手:“我也是个屡考屡败的书生白手起家,所以对身份什么的也不是很在意,只要他人品好,女儿又喜欢,自然就答应了。”
邹正承点了点头:“那他现在在干些什么?还在为科举备考?”
云峥摇了摇头说:“那没有,他现在也是在做点小生意,摆个摊,一年赚的银子也挺可观的。”
邹正承颔首说:“这样啊,那看来也是个在商道上有点天赋的人呢。”
“谬赞了。”云峥却是笑得合不拢嘴。
此时,肇庆也走了进来:“见过邹大人、岳父大人。”
邹正承并没有看见去叫他的那个丫鬟,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肇庆,武旻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肇庆愣了一下,说:“是在下的挚友。”
“他现在是长安城里的乞丐,还涉嫌一起案件,不知你可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邹正承问道。
肇庆微微皱眉,说:“这在下就不知道了,虽是挚友,但是也很久没联系了。”
邹正承笑了一声:“一起从魏王府逃出来的,怎么也算是生死之交吧?这就没了联系?”
“魏王府?”云峥听到这三个字,惊吓地站了起来,看着肇庆。
邹正承对云峥说道:“云先生,您放心,陛下没有深究他的罪过,不然他也见不到您的女儿。”
云峥舒了口气:“啊,那就好,那就好。”
肇庆一口咬定,他早就没与武旻有来往:“在下真的已经许久没见过武兄了,他也没来找过我,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会沦落到成为乞丐的地步啊。”
“在你看来,”邹正承问道,“武旻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
肇庆想了想:“武旻他,是个很有才华的人,而且经常能想出绝处逢生的办法,很会分析时局,但是心气很高,很要强,好面子,有事情都憋在心里。”
邹正承点了点头,然后慢慢起身,说道:“了解了,多谢肇公子。”
“在下应该做的。”肇庆回答道。
“邹大人这就要走了?”云峥看邹正承站了起来,他也站了起来。
“话也问完了,”邹正承对云峥说,“本官也还有政务要处理,就不打扰云先生了。”
“邹大人辛苦,”云峥又亲自引着邹正承来到了房门口,“那邹大人慢走。”
“嗯。”邹正承点了点头,回县衙去了。
而此时,小鸢则在云府的一根柱子后看着邹正承,眼神中放下了警惕。
周闻神色凝重,步伐匆匆地来到了西南城角的四个坊市进行调查。这里与繁华的务本坊截然不同,没有达官贵人的车水马龙,也没有绫罗绸缎的光彩夺目。映入眼帘的是人们大多身着粗布麻衣,生活的艰辛在他们的脸上和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街巷中,周闻看见了一些孩童乞丐。他们身形瘦弱,有的缺胳膊,有的少腿,凄惨的模样令人心碎。他们嘴里一直机械地喊着:“行行好吧,行行好吧。”那声音充满了无助和哀求。
周闻心生怜悯,找了个孩子走上前问话:“孩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然而,那个孩子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被苦难抽离,对周闻的询问毫无反应,还是重复着那句:“行行好吧,行行好吧。”
周闻心中一阵酸楚,从怀中丢了一个铜板进去。那孩子瞬间以头抢地,额头撞击地面发出“砰砰”的声响,嘴里不住地喊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周闻不忍再看,再次问了个问题:“你今年多大了啊?”
可那个小孩儿依旧低着头,而且还沉默不语了,仿佛已经失去了与人交流的能力。
周闻只能长叹一声:“唉。”这一声叹息中饱含着无奈与同情。
继续前行,一路上的孩童乞丐都似这般,重复着同样的乞讨话语,眼神空洞无神。
蒙朗廷则是找到了徐天堂:“沈默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徐天堂躺在床上,仿佛在回忆着什么,过了一阵子才说:“整天躺在这床上,时间不是很清楚了,但是上次丐帮大会,他还来了,就是隆盛元年十二月底的时候,反正是十二月最后一个休息日前的一天。”
“你们还有丐帮大会?”蒙朗廷问道。
“每年都要述职,我是长安分帮的帮主,也是丐帮的总帮主,所以他们都会来长安述职。”徐天堂说。
蒙朗廷不置可否:“那天他可有什么异样?”
徐天堂又顿了顿:“没有,看着挺开心的,汇报工作的时候也很积极,大家都能记得他那积极且做作的样子。”
蒙朗廷又说:“你好歹是帮主,这住的地方怎么如此臭气熏天?”
徐天堂意味深长地说:“我们是丐帮,但是并不是所有乞丐都是丐帮的,所以难免这里会有些乞丐身亡,死了又没人处理,便臭气熏天了。而且,我们是丐帮,丐帮能住这种地方就好了,不然,和其他的帮派又有什么区别?”
蒙朗廷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