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阁和崔家？”龙轩辕看着前来汇报的付诚确认道。
付诚点头确认：“是的，戴天佑说信息绝对可靠。”
龙轩辕现在也立刻拼接起了所有的碎片：“天音阁和崔家在长安散布天花，而且天音阁手上也有治疗天花的方法。之所以要散布天花，就是为了拖延利用世家筹粮入北漠预防寒潮这个方针的实施，让民生凋敝，好让孤这个监国太子下岗。他们再趁机交出天花的治疗方法，崔家和天音阁便获得了名声，就可以更好地掌控百姓。”
付诚继续说道：“戴天佑说这个消息也告知了白大人和周大人。”
龙轩辕点了点头：“天音阁有什么特点戴天佑有没有说？”
“人如其名。”付诚将戴天佑汇报的消息一字不落交代给了龙轩辕。
龙轩辕也明白了后宫这些人的成分：“看来德妃和夏荷原来是天音阁的人啊，这些江湖势力也是野心勃勃啊！”
付诚没有说什么，毕竟这是皇家的事情。
龙轩辕摇了摇头：“太上皇肯定不会允许他们参与进来的，看来应该是前太子的人所为。”
当年他的皇兄死亡的场景其实他并不知道，毕竟还没有出生。是龙承夏和上官婉儿跟自己提过，那人杀人于无形之中，所以定然是身边之人。但是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这些江湖人士所为。不过对于龙轩辕来说，凶手是谁无所谓，把后宫还有他们代表的利益团体全杀干净就好了。
“你去禀告一下父皇，”龙轩辕对付诚说道，“孤要亲自去趟冷宫。”
白启明此时全副武装在朝阳医馆不远处等着李朝阳三人出来。里面的病人有太医看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现问题。
三人也是全副武装，走到朝阳医馆门口，对远处的白启明行礼作揖。但是李朝阳和宋泰的状态已经有些不对了，二人时不时就会咳嗽几声。
白启明也没有拖沓，直接问了问题：“大前日戌时至亥时，你们三人在何处？”
李朝阳三人还有些懵，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是回忆了一下，还是如实禀告了。
“我在家里。”李朝阳大喊着回答道。
“我也是。”宋泰回答得言简意赅，因为此时他已经有些发烧了。
“我在医馆坐诊。”陶亮说道。自从夜市开放，医馆也开放了晚间坐诊的服务，只是不可能所有人都在，所以就轮流值班，那日正好轮到陶亮。
“可有人作证？”白启明继续问道。
“贱内还有坊正。”李朝阳住在坊正家周围，时不时去找坊正喝酒吃饭。
“没有。”宋泰摇头说道。
“那日有看诊的患者，有记录。”陶亮喊着说话确实累，所以表达清大概意思即可。
“淳天道人，可认识？”白启明接着问道。
“认识。”李朝阳点了点头。
而陶亮和宋泰却是摇了摇头。
李朝阳见二人不认得淳天道人，微微皱眉说：“宋泰不认识可以理解，陶亮，我之前带你见过淳天道人不下十次，你不认识？”
“脱掉手套，把你们的手伸出来！”白启明不假思索地吩咐道。
“这……”三人都犹豫了，这手套可是碰过天花患者的，摘下来就有很大概率感染，所以没人敢摘。
“摘完就扔，换新的！”白启明的语气不容置疑，将准备好的干净手套连着麻袋一起扔了过去。
三人无奈，只能乖乖脱下手套。
这时候，陶亮意识到一件事，便问：“我们怎么知道你这手套干不干净？”
“怎么，不敢？我看你就是杀害淳天道人的凶手吧！”白启明其实一开始觉得凶手是李朝阳，因为他认识淳天道人，知道淳天道人的厉害，这个时候为什么不去找淳天道人帮忙解决天花的事情呢？但是听到陶亮撒谎，陶亮的嫌疑也陡然增加。
“什么？淳天道人被杀了？”李朝阳先是惊悚地看了眼白启明，又恶狠狠地盯着陶亮，一把脱掉了陶亮的手套，然后再脱掉了自己的手套。
白启明瞧了眼后心里了然，先是问道：“李郎中，你和淳天道人是至交，为何这次天花不去找他相助？难道你早就知道他死了？”
李朝阳顿感冤枉：“冤枉啊，大人。我之所以不去找他，是因为我知道他也没有办法治疗天花。”
“他没办法？”白启明皱起了眉头，难道吴道子在骗他们？
李朝阳具体道来：“淳天道人他确实发现了有关天花的一些事情，但是他还没有进行验证，而且那方法其实不是治疗已经得天花的人的，而是预防天花。”
“那是什么方法？”白启明顿时欣喜，就算治疗不了，能预防也是好事。
李朝阳却泼了盆冷水，摇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救治患者，所以我本来想忙完以后再去找淳天道人了解情况，毕竟天花肆虐，他也可以验证自己的猜想了，可是没想到他已经死了。不过他应该有记录一些卷宗。”
白启明也有些失落，然后看向一旁的陶亮，他的指尖有很多磨损，指背还有些许茧子：“陶亮，你是天音阁的人吧，应该知道天花的治疗之法吧？”
陶亮心里一惊：“你在说什么啊？”
“你不介意我们去你家搜一搜吧？”白启明若有所思地盯着陶亮说，“李郎中和宋泰的状态都已经不太好了，陶亮你却依旧安然无事，真是幸运啊。”
“我体质比较好。”陶亮故作镇静。
“好，”白启明现在也没有什么证据，“你最好祈祷我们不会在你家搜出什么东西！”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李朝阳和宋泰戴上新的手套后，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陶亮，陶亮见状只能一个劲儿地说：“他在冤枉我啊。”
李朝阳微微皱眉，走回医馆，但是他并没有去看患者，而是去看问诊记录。前日戌时至亥时，陶亮确实有接待过几个病患，之前他也没有请过假什么的。李朝阳本来还叹了口气，看来和陶亮没关系，但是当他再往后翻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非常刺眼的名字，这时候所有刚刚看到的名字就像一根针刺痛着他的心。
他恶狠狠地看着陶亮，气愤得全身发抖：“这天花是你散播的？”他之所以得到这个结论，是因为那个刺眼的人名便是一开始发现的那个老妇人的名字，而前面的几个名字基本上都是重症患者的名字。这也说明他们都是最先感染的那一批。而陶亮接触了他们这么久还安然无恙，肯定有问题。
陶亮本来就是在赌，他觉得那些达官贵胄肯定不会来医馆里找证据，他也赌赢了。但是他没想到李朝阳会来查证，毕竟现在医馆也依旧有很多的患者，他应该做的是救治患者而不是查证他的问题。
这其实也就是白启明的小伎俩。李朝阳与淳天道人关系甚好，如果身边有人可能是杀了他的凶手，他定要探究一番。而无论陶亮当时说认不认识淳天道人，只要看到了他的手，他的结局也都是殊途同归。
当白启明到达陶亮的家里的时候，发现周闻已经在这翻箱倒柜了。
“你也怀疑是他散播的天花？”白启明问道。
正聚精会神探查线索，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可把周闻吓了一个趔趄。当他看清楚是白启明后，才平复了一下心情：“你走路没声音的啊？对，我把古井和各大水域里传播天花的衣物和物品都捞了出来，其中有一个是医馆号脉时用来给患者垫手用的布匹，发现地在平康坊，所以就先从平康坊以及附近坊市的医馆人员里调查。”
“那你找到什么证据没有？”白启明问道。
周闻长叹一口气，比较失望地说：“没有，其实也能理解，他们肯定会把证据销毁的。”
“那你这有看到什么记载漠北之行跟天花有关的记录吗？”白启明问道。
“没有，”周闻也是摇了摇头，“他这里就是些平常的医书，没有其他的东西。”
白启明本来以为凶手就是陶亮，但是现在却发现依旧没有证据：“难道证据全在医馆里？”本来也是，那里非常危险，健康的人肯定不愿意去那里面。现在他和周闻敢翻这些东西，或者去见医馆之人，都已经是鼓起了最大的勇气了。
周闻慢慢站起来：“去医馆看看吧。”他将医馆垫手的那条布匹拿了起来。
白启明无奈地点了点头，跟着周闻直奔朝阳医馆。
冷宫里，德妃正在弹琴，贤妃无聊地看着蚂蚁，夏荷则神情紧张地看着来人：“见过太子殿下。”
德妃和贤妃没有理会龙轩辕，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
“天音阁的人还算是有些胆气啊。”龙轩辕开门见山地说。
德妃弹奏的手顿了一下，轻呼一口气，不再弹奏，看向龙轩辕：“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
“你们藏进冷宫躲避天花的伎俩有点太刻意了，不过要不是百花阁泄密，确实想不到这点上。”龙轩辕笑着说。
德妃也不装了：“太子殿下是来兴师问罪的？不过这样的话，你大兄死亡的真相就永远没人知道了。”
龙轩辕笑了笑，风轻云淡地说道：“没事儿，把后宫全杀了，凶手总是逃不掉的。”
贤妃此时也不再玩儿蚂蚁了，赶紧说：“跟老娘可没关系，你不能杀了我！”
龙轩辕看着贤妃那蠢样，忍俊不禁：“刑家被灭了，你迟早也是一死，不如孤让你们黄泉路上有个伴？”
“什么？刑家被灭了？”贤妃看向夏荷和德妃，眼神中似乎在说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龙轩辕没有再理会贤妃，而是看向德妃：“天音阁和崔家的密谋，百花阁已经尽数告知。”
德妃以为龙轩辕这是在劝降：“百花阁不可能什么都知道，这次天花我们就瞒着他们的。”
龙轩辕听到这话似乎想到了什么，思索了一阵突然发现，现在对于谋害淳天道人的搜查可能都偏离了正轨。
他也不再和德妃啰嗦，赶紧朝着东宫回去，他得告诉白启明他全部的猜想。
德妃轻蔑地笑了一声：“那些人的后续行动也该开始了。”
夏荷终于放下了戒备，看来这次是她们赢了。
白启明和周闻来到了朝阳医馆，很快也从李朝阳口中得知了陶亮犯罪的可能性。于是二人便开始搜查朝阳医馆，不放过一个角落，在天花板的夹层里找到了和水井里材质一致的粗布麻衣。
这时，太医们也商讨得出了结论，漠北与中原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们养大量的牛羊马。所以问题的关键应该就在这些牲畜身上。
“有一种牲畜病唤作牛痘，”一个太医说道，“这个病也叫做牛群里的天花，难道是因为漠北的人会接触到这样的病症所以才没有太多的感染？”
陶亮这时也被抓了过来，白启明看着他的请假记录，发现一个月前他请过一周的假，便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然而陶亮却闭口不言。
白启明也知道这是周闻的差事，所以便将记录给了周闻。他现在查找的这些线索，最多能将糜皓天一事的所有疑点弄清楚，还有就是揪出下毒之人，但是对于谋害淳天道人的凶手却是毫无用处。
白启明出了医馆，满脸迷茫，他知道自己的方向错了。于是调整思路，又回到了淳天道人的宅邸。他走在里面，景色肃杀，树叶凋零，寒风阵阵，已然入冬。是的，今日入冬。
白启明梳理着混乱的线索，想要扒开层层迷雾，但是似乎总有什么东西干扰着自己。他知道是自己累了，好久都没有休沐，每天的案子也都异常繁琐，还要处理大理寺的一干事务。
他坐到了庭院的门槛上，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放空了他的大脑。那云就像是缭绕的烟火，铺陈笼罩着长安，恐怕就要下雨或者下雪了。
天气冷得让白启明想就地烧些木柴，当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本能反应，他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既然凶手不让我们知道淳天道人预防天花的方法，直接杀完人一把火烧了这里即可，为什么还大费周章在这里找笔记？天音阁已经有了方法，就算是崔家想制衡天音阁拿了笔记，也可以直接一把火烧了这里啊……除非……”
这时，一个小吏到了门口问道：“白大人在吗？”
“在，怎么了？”白启明问道。
“太子殿下派人给您传信，说和案件有关。”小吏一五一十告知白启明。
“房门口吧，我一会儿去拿。”白启明说。
“好的。”小吏放下信件便走了。
白启明过了一会儿便走到了淳天道人府邸的门口，拿出了信封，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八个大字：瞒天过海，独善其身。
白启明看到这八个字哪里还不懂龙轩辕的意思，他回顾了案发到现在所有的嫌疑人和事情，然后打了自己一巴掌，嗤笑一声：“我还真是个废物，凶手原来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