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早朝,世家必定会拿这几桩案件说事,”白启明向邱子明还有谭磊阐述世家的动向,以表明探破案情的紧急程度,“所以我们得赶在朝会开始之前探破此案。”
“明白!”众人齐声作答。
“首先是王二家泛黄的白菜,肯定有被拿出地窖,不然不会变成那样,这一点和凶手利用手法杀人并且制造不在场证明肯定有关系,必须要好好想想。接着是孙虎鞋里面的土,如果他只是被拘禁在普通的房间里肯定不会有土,所以很可能是野外的什么地方,而凶手在长安城犯案,孙虎失踪的时间也不长,所以这个地方肯定就在长安附近。最后是杀害陈硕的方式到底是什么,怎么样会让他在自己的大帐里被火杀死?既然上次检查了没有机关,那肯定就是从别的地方行动。”白启明再次梳理了现在的三个疑问。
“还有什么线索吗?就这样也没法推断啊。”廖环有些犯了难。
“再回现场!”白启明也没有办法,毕竟确实线索太少了,但是又时间紧任务重。
“那几个嫌疑人家也要再去一趟。”谭磊说道,之前看过他们的家,但是没有非常仔细,现在人都抓进了监狱,可以直接找上司开具搜家令。
“我去解决宵禁的问题,”邱子明说完看向周闻,“你带着人一起去查。”
“是!”周闻答。
就这样,一行人再次分开,意图抓住这个案件里最后的拼图。
白启明打开王二的房屋,看向里面的陈设,并没有任何的问题,于是他好好坐下来仔细检查着每一处墙角,但是的确没有什么额外的线索了。
于是他又带着廖环去了地窖。地窖里温度明显更低,白菜散发着一股味儿,还愈发偏黄了。这股味儿他本来以为是王二的房屋里常摆着白菜所以那里也有这种味,但是仔细想想,如果那里的味道就是这里的蔬菜的味道呢?为了确认这个假设,他仔细地检查着这些蔬菜,看得眼睛都斗鸡眼了,才终于在一坨白菜的菜帮上和另一坨白菜的菜叶里发现了属于王二家里的黄色小石块。
但是他还是没有搞清楚凶手到底是什么手法。没办法,只好继续前往孙虎的家里。
孙虎的家里有一辆推车,推车上有一股味儿,他本来以为是尸体巨人观的味儿,毕竟前几天张谦就闻到了味儿。但如果是那时候死亡的话,即使是夏天,也不会这么快味儿就这么大。而且,搬运着这么大的气味儿的尸体,也不可能没人发现,所以他确定了,这个气味是本来某种不会让人起疑还会让人避开的气体味道——沼气。
但是怎么会有沼气呢?白启明联想到孙虎鞋里面的土,似乎明白了什么。
于是他又跟着谭磊他们重新都查了一次所有嫌疑人的家,没有动过任何痕迹,那些嫌疑人也没法湮灭一些比较细微的证据。
“窒息……白菜变黄……石块儿……沼气……土,”再次调查完每个人的房子后,这些东西终于连到了一起,“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真的?!”现在已经子时了,如果说真的能找到凶手,那就是大功一件,因此众人都比较激动。
说罢,众人便向着大理寺狱走去。
监狱里,有的人在休息,有的人则在发牢骚。
见白启明一行人来了,齐元礼气愤地抓着监牢的栏杆大骂:“老子不是凶手,你们还要关老子多久?”
“好啦,”温逸尘倒是比较闲适,“这里管饭,你也别太生气。”
康萌萌和谢景澜则是听到声音然后睡眼惺忪地起来了。
“别急,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白启明胸有成竹。
“你已经知道了?”康萌萌有些意外,她都做好了一直被关在牢里的准备了。
“先是王二的案子,”白启明开始逐一解释,“王二没有被掐,没有被勒,但是却窒息而死,这令我一直百思不解。但是直到我看到了落在泛黄的白菜里的王二房子的灰的时候,我明白了,凶手是利用干冰杀的王二,并且利用干冰升华的特点,延迟了死者的被害时间,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也就是说,”白启明换了容易听懂的话语讲述着凶手的作案顺序,“凶手先是打晕王二,把他放到床上,然后用白菜堵住王二家墙体的漏洞,剩下一个洞插入管道类的东西,再用一个盆乘着大量干冰,用套子蒙上,连接管道,伸入王二家。过一段时间,王二就会窒息昏迷,再慢慢的死亡,就跟干冰里的鱼会死一个道理。当然,这个量凶手是提前做过计量的。因为白菜被拿出来堵洞,所以才会变黄,才会有灰。”
“至于孙虎的案子,”谭磊解释道,“就是单纯被饿死的,不过他留下了证据,藏在鞋子里的土,以及我们被尸臭影响忽略的沼气味儿。”
邱子明接着解释:“而这个沼气也就是凶手打算杀害陈硕的手法。县衙的人去调查过陈硕的大帐,并没有任何的机关,那是因为凶手打算在地下进行作案。首先,凶手挖了个洞,直通陈硕大帐的地下;其次,在洞中填入适量的沼气;接着做好用火折子和计时器构成的计时引火装置,然后填封入口处形成密闭空间,等待时间一到,即可爆炸。之所以我们找不到机关是因为根本不用跟大帐相连,毕竟在密闭空间里发生的沼气爆炸威力极大,完全可以把陈硕炸飞。”
“孙虎鞋里面的土就是那个洞里的土吧?”白启明扫视着四位嫌疑犯,“至于朱启凡的事,很简单,门上涂毒,利用他喜欢舔手指翻页的习惯将其毒害。”
“我们已经查明,凶手是为了给吴浚和他的家人兄弟报仇,才进行了这场预谋且实施了很久的犯案,才编出了让长安城百姓人心惶惶的童谣。”邱子明犀利地看向心中的嫌疑犯。
“可以找到凶手的途径有三,”白启明继续解释,“第一个是能够做成管道的东西,温逸尘家的竹篱笆和木桶、谢景澜的画作还有齐元礼家的竹棍;第二个是金吾卫审问的小孩儿,他说了凶手的体态特征,符合这个特征的,就只有温逸尘和谢景澜;第三个就是地位,如果为了给吴浚报仇,地位高的可以直接攀关系,所以凶手只能是你了,温逸尘。”
温逸尘正襟危坐:“这些证据可不足。”
“你家竹篱笆一股味儿没闻到?而且里面还有土壤,对比一下应该就能知道那土是哪里的了吧?至于温柔的说话声音,你也可以装,这也是你戴白纱穿白衣的目的,从外表给人一种翩翩公子的感觉。而且你能和吴浚聊得来,说明你至少也是有些文化的人,写一个还算过得去的童谣也不意外。”白启明接着说道。
“哼,”温逸尘瘫了下去,不再反驳,“对,凶手就是我!景宣三年冬,每个守城将士都任务繁重,但是因为没有粮食,所以都很艰难。而陈硕为了左羽林军将军的位置除掉异己,和那堆奸商勾结在一起,先是骗走了吴浚着急给将士们买粮的家底,又是拿到钱以后根本不办事。当初我家还有余粮,我给了吴浚的夫人,还给了他们些银钱,但吴浚的夫人念在将士们辛苦,便基本上都给了出去,结果是都被抢走了。而当时长安城里粮价又贵,朝廷也发不出粮,吴浚的夫人就这么饿死了。他的兄弟们也禁不住寒冬,全都去了。最后他心怀愧疚,就这么走了。这一切都是那四个人的错,所以我要杀了他们!不仅要杀了他们,我还要让他们在长安城甚至全天下臭名昭著,所以我才写了那个童谣,要让童谣杀了这些奸邪。我就是要让恐惧占领人们的脑海,每次想到这个童谣,都会想到遇害的这四个罪人,才会想到遭受无妄之灾的吴大哥!这样,我才能给吴大哥报仇啊!”到最后,温逸尘已经声泪俱下。
“你没想过是世家的错?”白启明有些不解。
“当初给粮的就是世家,他们有什么错?天子都下了罪己诏,还讴歌了他们救灾的美德!”
“所以你才帮世家?”白启明继续问道。
意识到这是个坑,温逸尘不再说话。
“那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世家赚钱,所以粮价才贵。他们如果真心帮你们,粮价也不至于千百倍!”
温逸尘似乎想通了什么,看了看白启明又低下了头。
“录口供,写笔录吧,”白启明看了看廖环和谭磊,“上朝要用。世家的事你想说也可以。”白启明随后又看向了温逸尘。
知道了怎么杀陈硕,大理寺的人自然是先将陈硕请出大帐,然后让禁军根据温逸尘提供的位置找到了入口,挖通了陷阱,在确保安全的环境下弄掉了计时装置。多亏沼气浓度不够最多也就是燃烧。
在解决了这些后续问题之后,天已经蒙蒙亮了,白启明准备上朝了。
此时,卢钊、王若礼、郑专和一系列代表世家利益的官员都气宇轩昂地走出了府邸坐上了马车,朝着皇宫驶去。
龙轩辕则是将一些物资都搬上了自己的马车,等着龙晟知过来,然后一起从东宫出发上朝。
至于魏王,王政让他静观其变,还是那句话,不争才是最大的争,让别人先争,底牌打出后,再进行猎杀。
龙承夏也早早地起来,在上官婉儿的伺候下穿好了朝服。他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也期待着今天会发生的事,他要让群臣知道,他可能不是一个好儿子,但他一定是个好父亲,而前提是他必须是个好皇帝,这样才对得起这把龙椅,才对得起天下黎民百姓。
天际泛起了鱼肚白,各方势力的人马都已经到了皇宫,聚集在上朝的大殿之前。辰时一到,众大臣依序进入大殿。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在群臣的山呼中,龙承夏坐上了庄严的龙椅。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王德尖着嗓子,声音洪亮地喊着。
“臣,有本要奏!”御史大夫张伦上前一步。
“准。”龙承夏已经做好了接战的准备,只不过他没想到世家找到了张伦这个直肠子,看来是想推替罪羊出来。
“臣,要弹劾陛下!碌碌无为,不顾百姓,有违天道,才使谣言四起,罪恶横生!” 张御史的肺腑之言响彻大殿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