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侍郎郑专听到龙轩辕弹劾的内容大为吃惊,郑家家主不是说过了郑晃不会有事吗?郑晃可是郑家的嫡孙,万万不能出事。但此刻他若反驳,那就有狗急跳墙之嫌疑,就有冲撞太子之罪名,还会有失察之罪,无论是哪条罪名,他这个礼部侍郎都做不下去了。但是郑家需要一个有权势的代言人在朝堂之上,他就是唯一人选。所以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太子殿下出招。
“郑家竟然这么大胆?”白武也是顺便插个刀。
昨日白启明特地让邱子明跟着自己一起去做后续审问的,就是为了让龙承夏知道这件事情,不然到时候只有太子知道某件事,他后面要做的就是更加光明正大地提防太子殿下了。
而审问之后便在蔡顺房间床铺之下的地板里面找到了被上了锁的装着这张纸条的盒子。
“陛下,这可要好好查查,”上官司渡也趁机煽风点火,“如若为真,必须严惩!”
“竟然敢如此肆意妄为,真是不顾王法!”钟云祥义愤填膺地看着郑家人。
“臣昨日在进行录口供之时,发现郑晃的字迹和纸条上的字迹非常相似,便让手下仵作黄宗之进行校验,发现其运笔之风一模一样。”白启明上报当时的情况。
“郑爱卿,你有什么想说的?”龙承夏还是点到了郑专。
郑专心神镇定地站了出来:“回陛下,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若是郑晃所为,必不姑息;若是有心人嫁祸,还请陛下还晃儿一个公道!”
可是说完这句话,郑专明白了太子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一封纸条,没写姓名,何人知道是谁写的?说是对比相似,也就是对比口供上的签名罢了。都是弘文馆教授的书法,那里的学生写字都大差不差,所以一旦开查,必查弘文馆学子。那些读书人最在乎名节,这么整郑家和弘文馆其他子弟显然离心,魏王也没办法在两边讨着好。
王若礼此时也想通了,世家这边刚想除掉一个越王让弘文馆未来这些官员上下一心,这太子便整了这么一出分裂民心。而且,他知道那纸条就是郑晃所写,是郑家锻炼郑晃,也是向王家和卢家表联盟决心,同时,对于郑家来说,能够第一时间观察池宴是否遇害,一有不对劲立马通风报信的可信之人也只有郑晃了,所以就让郑晃写纸条,然后让他家下人送的毒药。
但是,即便如此,郑晃也不可能傻到用平常字体,就算写字的习惯无法改变,也没办法确定是郑晃所做。虽然这足以去进行调查分裂弘文馆民心,但是一旦不是郑晃所做,太子和白启明都会受到处罚。太子无所谓,白启明的大理寺少卿之位可就危险了。他们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这样也捞不到好处,不会有人采取以退为进的方法。
这样分析下来,就说明太子一行人知道郑晃就是写字条的人。可是他们怎么知道的呢?有内鬼!这个消息让王若礼冷汗直冒。
“那就按郑爱卿所言去查吧!白启明,这件事交给你大理寺,直接汇报给太子,太子行听诉之权。”
“臣(儿臣)领旨!”
就这样,这一次剑拔弩张的朝会到此结束。
“好好好!”王政笑得前仰后合,卢家家主和郑家家主确实愁容满面,“好一招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啊!咱们这位太子还真是有点手段。”
“现在怎么办啊?”郑家家主问道。
“联合其他世家,启动皇宫暗子,让那个人尽快开始,别让白启明他们有进一步行动,”王政不急不慌,胸有成竹,“厚积才能薄发,他们现在跳的欢脱,但是是没有余力的。”
“可是看样子他们知道就是郑晃写的纸条了。”王若礼深感不安。
“爷爷!王爷爷!卢爷爷!你们可要救我啊!”郑晃微微颤抖。
王政声音十分和蔼,安抚着郑晃的心,也镇定了卢、郑两家的心:“放心,查不出来的,郑晃第一次去轻烟阁,送信的家仆也早就杀了火化了。那纸条上的字我也看过,确实有一定的书写习惯,但是整体都不像,而且那些书写习惯弘文馆的其他学子也必定有,所以根本无法确定。现在唯一的人证就是我们家族里的内鬼,只要找到他,就没事儿了。”
“可是是谁啊?”郑家家主想破头也不知道谁会不顾家族安危告密。
“这人可能在我王家,”王政终究是个老狐狸,“在朝堂上示好朝廷,家事里小妹当做棋子嫁与魏王,动机充足,行为不当,王文浩,只有他了。”他虽然没有亲身身处朝堂,但是一切动静都在他的计算之内。
“王文浩可能已经暴露了。”龙晟知此时就在东宫。
“他手里的证据早就到了我手上,我也早就呈给了父皇,他就算暴露,也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再者,有人保护着他的,放心吧。”龙轩辕说道。
“这样世家肯定狗急跳墙。”
“要的就是他狗急跳墙,把我们身边的细作引出来,让他们把底牌都打完,我们全都接着。”龙轩辕谋划的其实不止如此。一步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凭什么啊?我们怎么可能做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果不其然,弘文馆的学子和夫子怎么可能自证清白,这是说他们读书人有教唆杀人甚至还有嫁祸他人的嫌疑啊,这样的名声传出去他们的脸往哪搁?这是读书人最在乎的东西了。
“那肯定是你们那仵作看错了,”另一个弘文馆学子跳出来辩驳,“郑兄不可能做那种事不说,就算做了会让你们看出来吗?他可不傻!”
“竖子!你们这是践踏我们读书人是尊严!亏你白启明还是我弘文馆出去的学子!我呸!”于夫子暴跳如雷。
“孔夫子要不要先看看这封纸条?”白启明不理会他们的喧闹,直接给了弘文馆有最高话语权的人。
孔凡林接过字条,没看几眼便怒目圆睁:“到底是哪个竖子!”他们弘文馆的书写习惯他还看不出来吗?虽然不似郑晃的字,但是那些笔锋和运笔习惯都是弘文馆教的,而且有些地方就算为了掩盖故意乱写,也还是带着点郑晃这种世家大族孩子的傲气。不说最后一点,就前面一点足够大理寺来调查弘文馆了。
于夫子偏头过来看,发现确实是弘文馆出来的学生的特色,而且墨迹至少有半个月了,所以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如此,可以查了吗?”白启明轻蔑地看着那些学子。
“不行!查不出来的话我们的名声怎么办?”又一个学子跳出来。
魏王此时也在:“白大人,这字迹只能说有弘文馆的特色,但是弘文馆出去的人众多,包括你也是,你怎么确定这不是其他人所做呢?”
“那弘文馆也不可能撇清嫌疑。”白启明当然知道魏王还在负隅顽抗,想要让弘文馆的学子归顺于他。
“那这些学子寒窗十载,他们的名声你就不管不顾了吗?”魏王说得大义凛然。
“就他们还寒窗?而且他们的名声和一条人命比起来,谁重要,魏王不会不明白事理吧?”白启明看着魏王,“如果郑晃没有做这件事,那自然最好,但是也是弘文馆里的人嫁祸给他,这可要严肃处理。”
“让他查!”孔凡林开口了,毕竟他不查的话,就是违抗圣旨,皇上也不会再看重弘文馆的学子了。
但是魏王明白,查不查已经无所谓了,白启明话都说到这了,弘文馆的名声也臭了,不仅他在弘文馆的势力被冲散了,他就算重新组织起来,也于事无补。这是死路。
“死路啊!”回到府上的龙亚维拿着瓷器就往地上摔,“你不是说你们世家厉害得很吗?千年的世家百年的王朝,我弘文馆的大计就这么没了,你们谁负责?”
“魏王殿下,”王政心平气和地说,“不要急躁,置之死地而后生,陷之亡地而后存。弘文馆行不通,还有其他的可以做官的人啊,比如国子监,还有天下的考生。虽然官儿可能不大,但是人数众多,一样可以把持朝堂。”
“好,”魏王脑子也算活络,“立秋那天我要举行诗会,全天下学子均可参加,至于地点和银两,你们出。”
“就当我们给魏王殿下赔罪了。”王政说。
“我这也是给你们做宣传!”魏王气不打一处来。
“草民多谢魏王殿下。”王政笑着说。
“之后你们打算怎么样?太子如今可是占尽了先机!”魏王还是十分焦虑。
“放心,”王政说道,“已经吩咐下去了,魏王殿下就等着厚积薄发吧!”
这时,一个王家的小卒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家主,不好了,王文浩他……”
听到这句话后,王政脸上终于有了惊慌失措,他故作镇定行了礼:“魏王殿下,草民先失陪了。”
说罢便跟着小卒往王家祠堂走去。魏王在后面阴鸷地看着王政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说你已经把证据全都交给了太子?!”王政暴跳如雷。
“太子殿下也已经交给了陛下。”王文浩满脸得意跪在地上,狠辣地看着王政。
“混账!你是王家的人,怎么可以胳膊肘往外拐!你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竖子!”王政现在也知道了不能让王文浩死,否则陛下就会怪罪下来。虽然说千年的世家百年的王朝,但如今天下初定,都在修生养息,就算是世家,也要谨言慎行。
“小妹也是王家人!就这么被你们拉上了棋桌,给了魏王!”王文浩和妹妹从小相依为命,感情最深。
“那是攀上了王爷,当了凤凰!”
“屁的凤凰!”王文浩啐了一口痰,“他只不过是魏王争皇位的生育工具而已!”
“混账!”王政一巴掌打过去,但是人老了站不稳,往后踉跄了好几步。他心里恨啊,一个两个都喜欢给他拆台。看破不说破的东西这些人就是要挑明,掀翻棋桌。说他们莽夫,他们步步为营;说他们聪明,他们不服就干。
王文浩缓了一下,又嘲讽地看着王政:“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你们,时间不多了。”
王政差点气晕过去,好在小卒扶住了他。
王政平复了一下心情:“把他软禁在祠堂里,任何人不得探视,别把他饿死就行。叫郑家家主把郑晃交出来吧,咱们的陛下现在要的就是一个态度。”
这样一来,他们联合其他世家的过程也会变得困难。毕竟就三家的联盟,还要损失一个表忠心的工具。
“龙轩辕,”王政心服口服,“好手段。”
“大哥,”龙晟知可谓是开心得不得了,以前那些同学为了讨好魏王,基本上对他都爱搭不理,现在情况却开始反转了,看到魏王吃瘪,龙晟知心里非常爽快,“你这次可是给世家和魏王来了一记重拳啊。”
龙轩辕微微一笑:“这算什么重拳啊,他们毕竟是世家,底蕴丰厚,魏王也可以从国子监和天下读书人里找门生,只是让他们暂时吃瘪而已。你信不信,立秋那天,魏王会举办诗会,以诗会友,笼络天下学子?”
“为什么啊?”
“读书人要的就是名声,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诗会写诗,立秋正好是诗情大发之际,魏王怎会错过这个机会?”
“大哥真厉害!”龙晟知就是天下太子头号粉丝。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前提是知己知彼。”龙轩辕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