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晋源做完口供后，便被白启明派出去和廖环确认所有这些人和池宴的关系。
他本来从池家的邻居那里得到了一些信息感觉有些炸裂，没想到廖环查了户籍发现杨朔是商州人，又想到自己的父亲跟自己说过商州的一起大案，于是二人便直接找到了鄂国公询问详情。
“这六个人，每个人都与池家相熟。”常晋源一句话，让六个人的嫌疑直线上升。
“仔细说来。”
“徐娘和池家老爷池戎曾经有一腿，只不过被姜丽发现后，便不再有来往。杨朔曾经被池家的小厮骚扰过。至于另外四个……”
“怎么了？”
“鄂国公有个门生任商州县尉，曾经办过一起买卖人口的案子，就是池家干的，但是被商州刺史按下来了，他有个兄弟想要继续查下去，但是被池家人杀害。苦于没有证据，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常晋源继续说，“贩卖人口案里死了个姑娘，叫蔡萍，是蔡顺的女儿；县尉被杀的兄弟叫康威，是雨柔的男朋友；被拐卖的女孩儿中还有当地员外郎的女儿，也就是娇娘；除此之外，如烟也是被池家拐进来的。”
白启明此时却顿感不妙，这个案子似乎有其他隐秘。因为水葬花、官员腐败还有世家犯罪这样的案件，凶手肯定是花了大力气准备的，既不能被有眼线的世家发现，还得有足够的本钱准备凶器，对于这里面有深仇大恨的人来说，基本上不可能，因为徐娘就相当于池家的眼线。那能做到这点的，或者说幕后推手只有可能是其他世家。想到这，白启明的目光不怀好意地落在了卢崇曦和郑晃身上。
“这样真的好吗？”这几日，卢家家主和郑家家主一直都住在一起商讨上次从龙轩辕那遭到报复怎么回击的事宜，“毕竟姜家也不是什么小家族，池家那孩子也和你我两家相熟。”
“放心吧，”郑家家主毫不在意，“姜家不会说什么的，毕竟是他们那个女儿自己和别人私奔，让池家狐假虎威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这是他们应得的。”显然，他们也得到了池宴身亡的消息。金吾卫里一堆家族的眼线，他们不知道才怪了。
“没想到那个人真的下手了啊，”卢家家主倒显得很意外，“还以为那个人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了。”
“谁会喜欢这种浑浑噩噩的生活啊，”卢家家主嗤笑道，“等着池家的案子结了，我们就可以出来大肆谴责，然后将手里的名单公之于众，并且进行解救，这样一来，他们朝廷救灾的名声在长安就会被我们的善良所覆盖，毕竟救灾救的又不是长安的灾，百姓感受不到。”
“不仅如此，池家的那些经营也可以被我们瓜分了，这是又赚了钱又赚了名声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郑家家主喜笑颜开。
“这些老狐狸，”白启明这边也相通了其中的关窍，“恐怕不仅如此，还能够让越王彻底失势，毕竟带着同学出去逛青楼，还把同学逛死了这种消息，简直是皇家高呢耻辱。哪怕不是他杀的，也逃不脱干系。”
“一个弘文馆，”谭磊直接指出来，反正他们谭家跟紧了太子，“容不得两个王。”
“你说卢崇曦和郑晃知道吗？”邱子明心有余悸。
“不知道还罢，知道的话还如此风轻云淡表现自然，着实留不得。”白启明此刻动了杀心。
“说回案子，”谭磊现在有些头痛，“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有动机了。”
“徐娘杀了人家的孩子泄愤，其他人则是报仇。”邱子明简单概括道。
“不不不，”白启明摇了摇头，“与其说是青楼，这栋楼更像是池家监视重要人物的监狱。我们再去会会这几个人吧？”
得到消息的池戎此时已经面色发白，赶紧叫起了妻子姜丽：“快，拿好钱，我们快跑！”
“跑什么啊？”姜丽睡眼惺忪，脑子还没开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宴儿死了！官府开始调查轻烟阁了！”池戎语气中满是焦急。
“什么？”姜丽听到宴儿死了，本来有些伤心，但是一听到官府开始查轻烟阁了，就知道自己家已经被郑家和卢家抛弃了，于是赶紧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就在二人讨论着到时候怎么躲避巡夜的金吾卫的时候，大门被一群官兵踢开了。
“你们是什么人？”池戎已经被吓傻了，直接问了这么一句废话。
“鄂国公廖毅！”廖毅声如洪钟，加上名号如雷贯耳，池戎直接吓趴了，倒在地上，双腿直抖。
“奴家也是被逼的啊！”徐娘满眼委屈，“奴家当时偷了东西，被池戎抓住了，但是他见我姿色尚可，便威胁我让我管这家青楼，然后帮忙看管他带来的一些人。所以这楼里的人除了蔡顺和杨朔能出去，谁都出不去。蔡顺和杨朔出去的时候，池家也会派人去跟着的。我之前不说自然是怕事情败露啊，我，我真的没有杀人！”这话越说，徐娘的心越乱，情绪越急躁。
“逼迫，”白启明眼神冰冷地看着徐娘，“你不是挺喜欢那白花花的银子吗？还挺高兴的。而且，偷东西你还委屈？就算你没杀人，牢狱之灾也免不了！” 这话说得义正言辞。
“对，”如烟刚正不阿地回应，“我是从商州被拐卖过来的。”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问你认不认识死者你也说不认识。”白启明最讨厌干扰自己的嫌疑犯，虽然自己的工作就是要辨别真假，但是谁不喜欢事儿少啊？如果如实告诉，他就不用再问一遍话了。
“谁知道你们跟那些人是不是一伙的啊？”如烟恶狠狠地看着白启明，正如当初她恶狠狠地盯着越王那桌的池宴。
“所以你当时也是看池宴分心撞到的杨朔，对吧？”
“对！”
“做伪证，打十板子。”留下这句话，白启明便起身走了。他很不喜欢态度强硬的嫌疑人，最好不要被他抓住把柄，否则他绝对会依法办事。
“我是见死不救，当时看见了池家在商州拐卖少女，但我怕死没报案，”杨朔为人圆滑，却也胆小，“当时池家人怕我告密，就一起抓到这来了，然后时不时警告我一下。这应该就是邻里街坊看见的我被挑衅的原因。”
“他们为什么不杀你？”白启明想不通。
“一个是池家一般不会杀人，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大世家；二是我比较圆滑，还是知道怎么保命的。”杨朔如是说。
“你应该是待字闺中的小姐吧？不然也不会生气的时候说039039本小姐039039，你说是吧？”白启明对娇娘说。
“对，我是商州员外郎的女儿，当年我爹赌博欠债，把我抵给了池戎，对外说是被不明人士拐卖，”娇娘实话实说，“我怕你们和他们一伙的，所以我就没说。”
“没错，”雨柔略带哭腔，“我是为了完成他未完成的心愿，所以才刻苦读书。他不仅想当衙门的耆长，还想做到宰相，为大夏千百万的民众发声，但是……”没说多久便泪如雨下。
“我的女儿出事之前我就在这了，”蔡顺有些郁闷，“但是那时这里还是正经的青楼。”
青楼还有正经的？白启明如此想着。
“后来徐娘来了，又来了很多陌生的面孔，我女儿出事也是在他们来的半年后，看她一直不来信，我托人询问才知晓的，”蔡顺气愤得直磨牙，“弄死她的就是那个刺史！收了我的女儿给池家行方便！”
“所以依然没有人认罪。”看着都被或重或轻打了十板子的嫌疑人，谭磊更是头大。这已经算是用刑了，但是还没有人说些啥。
“嘴真严。”邱子明不痛不痒吐槽着。
“不过为什么商州你父亲的门生不上书给你父亲求帮助，而是只写了个详情呢？”白启明发现了盲点。鄂国公既然收到了信，不可能不帮忙。区区几个世家，其中池家还不是什么大世家，鄂国公还是有点实力的。
“因为当时是景宣三年冬，”廖环道出了原因，“长安这边都自顾不暇，所以便搁置了，到后面长安雪灾彻底过去后，当时的刺史已经跑了，很多人证也不见了，便这么不了了之。所以也是我爹心里的一道疤，这才常讲给我听。”
“景宣三年冬！”白启明总算知道世家的最终目的了，毕竟前面的那三个目的说重要确实重要，但是也不是世家反击会有的事情。
这是要让龙承夏再下一次罪己诏啊！把朝廷赈灾的名声直接毁于一旦。
当年龙承夏便下了罪己诏，还和世家妥协了许多内容，世家才出手提供物资救治长安及周围的一些雪灾受灾地。这罪己诏一下，就说明雪灾是因为自己的过错导致的。如今加上前面的案子，由于当年龙承夏的错误，很多人过不了好日子，走上了犯罪的道路，这是君王的失败，龙承夏要因此再来一次罪己诏，才能给百姓一个交代。
白启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后，更加集中注意力去想案子的事情。
“能够投毒的，就在这些人之间，但是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法？”谭磊陷入了困境。
“能够买的起水葬花的就只有徐娘、娇娘和如烟，而且她们也有充分的杀人动机，其中娇娘和徐娘还都进过厨房，所以凶手应该就在她们两人之中。”邱子明分析道。
白启明回想着整个案件过程，池宴死于水葬花，杨朔拿的杯子，蔡顺、娇娘和徐知韵进入过厨房，如烟是不小心碰到的杨朔，所以可以排除嫌疑，雨柔虽有动机，但是没有钱也没进过厨房，可以排除嫌疑。容器的话，致死量不多，所以应该就是个小瓶子。
“要想投毒的话，必须得知道杯子这些是怎么分配给那四个人的。既然杨朔摆盘满足尊卑顺序，那就代表着只要凶手确定了他们坐在哪，就可以去厨房下毒。那时候娇娘、如烟和雨柔都在排队，她们也无法判断越王殿下什么时候会带人过来，所以嫌疑可以排除，”白启明分析道，“这样看的话凶手应该是徐娘。”
“可是徐娘杀了池宴，她的钱也就没了啊？”谭磊指出了其中的矛盾点。
“我知道谁是凶手了。”白启明自信地看着谭磊和邱子明，然后叫过来了黄宗之，悄悄吩咐了一些事情。
“是谁？”邱子明问。
“继续刚刚的推断，”白启明接着说，“既然知道毒药就是涂在杯子上的，那这个案子的三个关键点就在于毒药购买、下毒时机和餐具发放顺序。毒药这方面，世家有所插手，所以暂不考虑，下毒时机确定是他们进来到杨朔将餐具放到他们桌子上这期间。餐具发放顺序是按礼俗固定的，这也不需要去考虑了，但是先放什么器具，拿什么餐具，挑选器具发放给相应的人都是按照杨朔的习惯来。”
“所以凶手还是杨朔？”谭磊没摸清楚白启明的想法。
“我懂了，”邱子明确实技高一筹，“如果凶手是杨朔，越王的侍卫和内侍都盯着这里面的人，他也没时间处理凶器，他房间里却是没有任何的容器的；再加上他的动机是几个人里最弱的，而且性格胆小，性格较为圆滑，所以不至于杀人，因此他不是凶手。”
“那这么一来。”谭磊也明白了。
“凶手就是蔡顺。”白启明斩钉截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