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轩辕用完午膳后心情愉悦地回到了东宫,而让他开心的原因也很简单,龙承夏和他说话时用的是“我”而非“朕”,这就说明自己的位置此刻更是无法撼动。
“大哥,”龙晟知此时也从弘文馆回来了,直接跑过来搂着龙轩辕轻声细语地说,“情况不对。”
“怎么了?”龙轩辕很好奇。
“弘文馆里那些夫子对魏王可是关爱有加,同学里魏王也是众星捧月,越王也跟在一边掺和。”龙晟知的意思已经明了,就是魏王可能已经拿下了弘文馆,拿下弘文馆就代表拿下了重要官员的晋升通道,拿下了未来对皇权统治的影响力。
龙轩辕嗤笑道:“这我自然知道,孤已经过了在弘文馆学习的年纪,这种局面迟早会发生,所以早有打算。”
“父皇真是会挑时间生孩子。”龙晟知弱弱地吐槽道。
“好了,吃东西没?”
“没。”
“那让典膳局给你做点,想吃啥?”
“红焖大虾、青菜豆腐、紫菜蛋花汤还有烤羊腿。”龙晟知的报菜名可比之乎者也说得通顺。
“越王,你可真是大方啊,”下了课后,越王带着和自己要好的郑显、池宴和卢崇曦来到了平康坊的轻烟阁,“这轻烟阁花费得可多了。”
轻烟阁是平康坊最好的青楼,楼很高,足足有七层。第一层是大厅,中间一个圆形的舞台,供姑娘们跳舞。舞台后面则是屏风和通往两侧楼梯的走廊。舞台两侧是众多宾客观赏表演的席位,前方则有一块一直飘飘似仙般的假山。假山前面,大门后方,又是一块古香古色的屏风。第二层是彩排的房间以及仓库。第三层到第六层是姑娘们的房间,第七层是徐知韵的房间和负责管理的地方。第二层起,每一层房间外都有走廊,从走廊往下看便是一楼正中间的舞台。
“这算啥,本来就是朋友,”越王龙锦荣大摇大摆跟着小二前往预订的包间,“这点小钱不算啥,出来玩儿也不能丢了面子。”
“本来还想请魏王来尝尝轻烟阁的美味,但看来魏王殿下更爱学习啊。”卢崇曦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些许可惜。
“魏王殿下好学,这也是江山之幸事。”越王回答得略显卑微。
看上去这是同学出门游玩,但是一旦去掉池宴这个人,或者说池宴的母亲姜氏姜丽是江南大户,就很容易明白,这是越王对那个位置有意,而仿照魏王向世家靠拢,希望得到一臂之力。
越王是龙承夏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今年十七岁,这也不得不叹服太上皇龙渊体力强悍。自从龙承夏造反取得天下,有些人的小心思便逐渐生了出来。
但是可怜龙锦荣身后并没有太强的势力,所以很多主意都是自己琢磨的。也因此,可以看出来手段非常稚嫩。
“各位贵客,”这时,四十岁的老鸨徐娘徐知韵站上了中间的舞台,“欢迎赏脸轻烟阁,今天晚上各位可是有眼福了。轻烟阁的花魁娇娘将会表演她自创的最新琵琶曲目《临江仙》。”
报幕完毕,一位仙女般的年轻女子从天而降,她面容白皙,体态婀娜,灵动可人,多才多艺,这便是娇娘。
娇娘轻抚琴弦,很快便乐声乍起,宛转悠扬,宛如珠落玉盘,仿佛看见了江上一扁舟,月影照天流的画面,余音绕梁,令人如痴如醉。
“不愧是花魁啊,确实动听。”池宴评价道。
“不知道我们一会儿有没有荣幸请到她再来一曲?”郑晃面带笑意看着越王,眼神中还有些许猥琐。
卢崇曦摇了摇头:“这花魁属实难请,需要写诗赢得她的芳心才可以。”
“放心,”越王自信地说,“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
远处,即将上台表演的如烟,面色不善地看着越王这桌的人。
这时,如烟不小心撞到了小二。
“对不起。”
“无碍无碍。”
如烟盯着小二,但是没多久便收了锋芒。因为现在全场欢呼恭送娇娘,这也就意味着自己要上台表演了。
“如烟姑娘的琴声则和娇娘的不同,大气豪迈,希望各位喜欢。”徐知韵向各位介绍道。
“客官,这是你们的片皮鸭。”带路的小二杨朔客气地上着菜。
如烟的表演引人入胜,所以越王等人也没有理他。
“好!”如烟的《破阵子》将驰骋疆场的恣意,江湖侠气的快意演绎得淋漓尽致,获得了所有听众的赞美。
本以为前两首是绝唱,没想到最后上场的雨柔一鸣惊人,她的《雨霖铃》缠绵悱恻勾人心弦,无不陶醉。
“好!”各位客官拍案叫绝,流连忘返。
“给各位斟酒!”徐知韵在舞台上笑着说了一声,便身姿婀娜地来到了一眼就是贵客的越王这桌,“各位郎君,喝酒还是听曲儿啊?”。
越王拍了拍胸脯:“倒满酒,然后把那花魁叫来,小爷有的是钱。”
徐知韵面露难色却依然一副笑脸:“小郎君别为难奴家了,这娇娘的规矩奴家也不敢打破,毕竟她还要为我赚钱呢。”一边说着,一边给几位公子倒满了酒。
“那就拿纸笔来,一首诗罢了,小菜一碟!”越王其实是在托大,毕竟他就是个半吊子庶子,但是为了博世家欢心,让他们不要只站在魏王身后,他必须全力一博。
“好酒!”卢崇曦好酒,“这酒叫什么?”
“醉蝴蝶,”徐知韵莞尔一笑回答道,“传说喝醉了之后可以看到蝴蝶翩跹,所以便取了这个名字。”
“来,给娇娘!”越王大笔一挥。
徐知韵接过纸笔,一看:倾国倾城一回眸,脂粉螺黛再难求。何人不想美娇娘,何人能盼云出岫。翻译过来就是你太美了,化妆品都卖脱销了。因为多少人买化妆品想要变成你这样,但是没有人能变成期望的那样,只因你最美。徐娘心想:至少押韵,字数也对,比以往的那些粗老爷们儿好多了,不过想入娇娘的眼,基本上不可能,于是略带安慰的口吻说:“公子们慢慢喝,我这就给娇娘送去,好好欣赏。”
娇娘倒是回了房,但是云烟和雨柔还是在外面敬酒陪笑。娇娘的待遇属实不错,她回房之前还去了趟厨房:“蔡叔,之前我要的糖糕和茶好了吗?”
蔡顺是轻烟阁的大厨,做菜好吃,也是吸引顾客来次的重要人物之一:“好了,娇娘,这就给你。”
时间慢慢过去,青楼里人声鼎沸,每一桌要么谈论着自己的梦想,要么诉说着自己的痛苦。
“还望哥几个帮扶帮扶。”越王自以为说得很隐晦,但实际上旁人都听得懂,更别说世家的孩子了。
“那是自然。”郑晃自信地说道。
“娇娘怎么还没来?”卢崇曦问道。
这时,池宴开始呼吸困难,眼前一片昏暗,本来有些苍白的面庞上多出了一丝红润,甚至红得发紫。
“池宴,你没事儿吧?”卢崇曦问道,语气中有些慌张。
“池宴……”越王还没说完,池宴就倒地不起,没了生息。
越王怎么说也是皇族,自然有卫兵护着,还有公公负责检查食物。所以立刻,轻烟阁便被封锁了。
一刻钟后,收到报案的白启明带着属下过来了,谭磊负责长安的案件,所以也来了,由于涉及皇族,金吾卫邱子明也被派过来协助搜查。
当见到越王吓破了胆躲在以一旁的时候,三人都默默摇了摇头。
“这次的案件恐怕不容易,”在东宫之内得到消息的太子这么对吴王说道,“涉及到世家和王爷,那些人怎么无理取闹都没人能说他们。”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是龙轩辕时常推演的事情,只不过现在没有证据,他也不好说。
“看这样子,越王也对太子的位置有所觊觎啊?都是父皇没开个好头。”龙晟知说道。
“你说过了今晚,越王是会被外派呢?还是禁足长安时刻找人看着啊?”龙轩辕一时半刻也想不到父皇会怎么处理他。因为外派表明他没有资格争王,但是他也会变得自由去找自己的亲信。禁足长安好看管,别的王爷也不用外派,可以保住吴王这个太子的第一大支持者,但是耗时耗力,好像不是这么值得。龙轩辕偏向于禁足,因为这样有利于他自己,但是圣心难测。
吴王摇了摇头:“大概率是禁足长安吧?”吴王也是这么思考的。
“审问一圈下来,接近过越王殿下一桌的就是老鸨徐知韵、如烟、雨柔和杨朔,还有有关的就是做菜的蔡顺,以及表演前后都去过厨房的娇娘。”白启明总结了初步询问得到的结果。
“死因是什么?”谭磊问黄宗之。
黄宗之放下手中的器具:“死者面部发紫,应是中毒缺氧而死,能够达到这种作用的毒药,大概是水葬花的毒液。但是毒下在了哪里,还需要将证物带走,一一确认。”
白启明挥了挥手,允许黄宗之将证物带走研究。
“这东西可不好搞,”比起那些嫌疑人,邱子明更加怀疑卢崇曦和郑晃,“生长在水边,流通于鬼市,价格很高,寻常老百姓根本买不起。”
“你们可曾发现什么异样?”白启明直接问到卢崇曦和郑晃。
二人摇了摇头:“我们当时都在看表演,然后和越王殿下聊天,没注意别的。”
其实他也怀疑是这两个人做的,但是不是真正下手的那个人,毕竟世家子弟要谁死可以做得很隐蔽,同时也能要求的很轻松。
“你们和死者认识吗?”白启明转身询问六名嫌疑人。
六个人全都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行,调查六人的人际关系,然后搜身搜房,录口供。”白启明也懒得啰嗦,直接吩咐常晋源按流程调查嫌疑犯。
“是!”常晋源这就将六人带到了不同的房间里。
“我真的不认识那位公子啊。他们那一桌今天是第一次来,但是有预定,还穿得华服,肯定是贵人啊,所以我才上去给他们倒酒的啊,谁知道……”徐知韵觉得自己很委屈。徐知韵的房间里除了日常生活用品,还有一堆的胭脂还有一些应急用的绷带。
“我也不认识他们,我就是负责炒菜的,从来没跟客人交流过。”蔡顺说。蔡顺的屋子里则满是菜谱,还有几把旧刀。
“他们?不认识。从来没有印象,我招待的就那些老顾客,其他的一概不熟,”娇娘说话非常轻浮,“不过那个越王殿下,今天倒是给了我首诗,写得确实比其他人好,但也就那样了。”娇娘的屋子里非常干净,除了一把琵琶还有一把古筝。罗缦帷帐,高高竖起,被子枕头,叠落整齐。当然,胭脂必不可少。
“不认识。”如烟也不想多说什么。如烟的房间里就是乐器和一些儿女情长的话本,有的放在书架上,有的散落在床铺上,还有几本从帷帐下伸出。
“从来没有交集,我们出来表演的都是蜻蜓点水,非要我们为个人表演就必须得加钱。”雨柔说话确实若小雨般温柔。雨柔的房间里除了乐器和胭脂,还有也是一堆书,只不过都是经史子集。
“他们应该没有来过轻烟阁,因为来这的人我都会记得。”杨朔说道。杨朔的屋子里有些经史子集,但不多,似是抄录而来。
“我们的确是第一次来,至少我是第一次来。”越王知道白启明是皇上还有龙轩辕身边的红人,现在也不敢造次。
卢崇曦和郑晃点头附和。
此时,黄宗之走了进来,在白启明身旁悄悄耳语。
“醉蝴蝶?”白启明看向了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