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剑沿着院子中央的石板路,在高飞的引领下,悄然步入小小的后院。只见师父的身影在那片静谧中舞动,一招一式,刚劲有力,显然正全神贯注于拳法的精研,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觉。
李一剑止住脚步,目光紧紧锁住师父。岁月在那熟悉的身形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一头银发在阳光下闪烁,面容写满沧桑,仿佛每一道皱纹都诉说着往昔的故事。刹那间,近十年的时光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不知师父是否还能认出自己。
片刻,师父似有所感,缓缓收势,立身望向他们。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显然未认出眼前之人,于是转而看向高飞,轻声问道:“来者何人?”高飞只是摇头,示意不知。李一剑心中五味杂陈,往昔的回忆与当下的疏离感相互交织,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
李一剑眼眶泛红,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他匆忙抬手,用衣袖狠命擦去,不想让这突如其来的脆弱被师父瞧见。可那双眼,依旧紧紧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师父,满是渴望与期待。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哽咽,却又努力保持着清晰:“师父,您当真认不出我了吗?我是一剑啊,您的徒儿!”说着,他向前迈了一小步,似乎这样便能拉近与师父的距离,让师父将他看得更真切些,“师父,您再好好看看我……”
师父听闻此言,不禁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直直地盯着李一剑,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似乎要从他的眉眼间找出曾经熟悉的影子。片刻后,才确定般地说道:“你真的是一剑?哎呀,我的徒儿!”
话语中满是惊喜与激动,他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拉住李一剑的手,“的确是许久未见,为师对你思念甚切啊!你这一路是从何方而来?路途奔波,定是累坏了。”说着,便不由分说地将李一剑往屋里引,“快进屋,先坐下喝杯热茶,咱们师徒俩再好好叙旧。”
师父紧紧握着李一剑的手,阔步迈向屋内,那双手虽历经岁月磨砺变得粗糙,却依旧有力,传递着无尽的温暖与慈爱。此时,一旁的高飞呆立原地,目光在李一剑身上反复游走,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恍然。
“怪道我瞅着这般眼熟,可这脑子愣是没转过弯来,原来是恩公大驾光临!”高飞的声音已然带上了几分哽咽,眼眶也迅速泛红,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在他那饱经风霜的脸颊上肆意流淌。
他一边用衣袖匆忙擦拭着泪水,一边侧身相让,“快请进屋,我这就去沏壶好茶,咱得好好唠唠这些年的事儿。”语毕,他疾步走向茶炉,微颤的双手忙活着茶杯,急于用这袅袅茶香来慰藉多年的思念与惊喜。
师徒二人坐定,李一剑心潮澎湃,那些积压在心底多年的经历,如同开闸的洪水,滔滔不绝地倾诉而出。他讲述着自己在江湖中的漂泊闯荡,遭遇的重重困境与挑战,还有那些不为人知的艰辛磨难。
师父听得入神,脸上的皱纹随着李一剑的讲述而微微颤动,眼中满是疼惜。待李一剑话音落下,师父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徒儿的头,“一剑啊,真没想到你独自承受了这么多苦。好在如今你安然无恙,为师也算能松口气了。只是,你这些年为何甚少给我来信?我这心里,一直都牵挂着你。”
李一剑面露疑惑与委屈,“师父,我其实给您写了好几封信,怎会……?或许是因您搬家有所遗漏吧。”
师父微微点头,“罢了,不说这些。折腾了这许久,你怕是饿了吧。”
一旁的高飞动作挺麻利呀,刚沏好茶,听到后赶忙接话:“你们先聊着,我去给恩人准备饭菜。”说罢,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转身快步走向厨房,满心欢喜地为李一剑的归来操持起饭菜来。
李一剑微微低头,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脸上满是愧疚与遗憾之色,声音低沉而缓慢地说道:“师父,徒儿不孝,未能将李家拳好好传承,使其发扬光大。这些年,徒儿虽历经诸多风雨,却始终在这使命上有所亏欠。徒儿深知这拳法凝聚着您的心血与期望,可江湖路远,人心叵测,诸多变故横生,致使徒儿力有未逮,眼睁睁看着李家拳依旧局限于一隅,实是辜负了您的一番厚望。”言罢,他的眼眶微微泛红,不敢直视师父的目光,只觉内心的自责如芒在背。
李一剑心中又牵挂着昔日同门,轻声问道:“师父,那些师兄弟如今都在何方?”
师父微微叹了口气,目光中透着一丝无奈与沧桑:“前些年,此处遭遇大旱,饥荒肆虐,整年滴雨未下。为师实在无力再负担众多徒弟的生计,无奈之下,只得将他们遣散。为师只盼他们凭借自身所学,去教授拳法,也好在这世间谋得一口吃食,安稳度日。”
李一剑默默点头,他深知师父一向心怀慈悲,授徒从不收取分文学费,反倒自掏腰包补贴徒弟们的生活用度。往昔在师门的日子里,他便常常见师父为了徒弟们的衣食住行劳心费神,四处奔波。那些师兄弟虽出身各异,但在师父的庇佑下,得以专心习武。如今遭逢此难,虽各奔东西,可李一剑相信,师兄弟间的情谊以及师父的教诲,定能让他们在这世间坚守本心,传承师门精神。
师父目光平和,注视着李一剑,徐徐开口问道:“一剑,此次前来,可还有旁的事情?”
李一剑微微起身,抱拳行礼,语气诚恳且带着一丝急切:“师父,徒儿确有一事相求。徒儿想带高飞一道回去。他家中妻儿对他甚是惦念,至今仍被蒙在鼓里。高飞儿子只以为父亲失踪,因害怕母亲忧心,都不敢告知于她,而他妻子还单纯地以为高飞只是外出公干。徒儿念及他们家庭分离之苦,实在于心不忍,还望师父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