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爹,你小声点儿,好不好?”翠儿听了杨羔子的话,急得直跺脚,“人家还没把话说完呢,你就在那儿自以为是,乱喊一通,谁说他就是道家表哥了?”
“你莲姑姑家的表哥,不是你豆家表哥还能是谁?”杨羔子茫然地问道。
“我说他是俺莲姑姑家表哥的结拜兄弟,东京城来的冯表哥!话还没说完,就给爹爹凭空截断,一通乱嚷。这话要让人家听到了,还不知要怎样笑话咱家呢?”
”你这个死妮子!自己说话大喘气,还怪起爹爹来了!吔~翠儿,你可不能光凭他一张嘴,说是谁就是谁了,兴许……”杨羔子还是有点儿起疑。
“兴许,兴许什么?”翠儿嘟着,截断爹爹的话道,“就你疑心重!翠儿可不是在大街上碰到的人家,是在给桂姑姑家送腌肉时,听桂姑姑亲口介绍的,这还错的了吗?”
“哦~!这样的事儿啊?”杨羔子恍然大悟地说道,“那你这闺女咋不早跟爹爹说清楚啊?”
“你容我说了吗?”翠儿儿生气地带着哭腔说道。
“好,好好!都是爹爹的不对!”杨羔子赔着笑说道,“还不快请你冯表哥落座?这是贵客啊!爹爹不好好招待招待能行吗?”
“知道了!”翠儿破涕为笑,快步朝冯忠走去。
冯忠听说翠儿的爹爹要招待自己,心中早乐开了花儿,恨不得立马跪在地上磕几个响头,叫声岳父大人。不过他还是强忍激动,迎着从灶间走出来的杨羔子,唱了一个大大的肥喏,说道“小侄冯忠,叨扰杨伯伯了!”
杨羔子慌忙上前扶住冯忠,说道“贤侄休要多礼,乡野之人不懂规矩,慢待之处还请贤侄见谅!俺这穷乡僻壤,比不得东京城里,也拿不出像样的待客物件儿,老汉我就使出看家的雕虫小技,给远方的贵客煮碗羊肉板面,炒俩小菜,温一壶家酿的小酒,权当让贤侄过过饭时!贤侄千万不要见笑啊!”
“杨伯伯这样客气,小侄倒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冯忠又施一礼,说道,“冒昧叨扰,心已不安,又承蒙招待,小侄感激还来不及呢,何谈见笑啊?”
“贤侄请坐,老汉这就去灶间,把那现成的物件儿拾掇几个 ,再与贤侄叙话吧!翠儿,给你冯表哥看茶。”杨羔子说完,自去灶间忙活去了。
冯忠喝着翠儿给泡的浓香茉莉花茶,坐在一张靠墙的餐桌旁,仔细打量这间店铺。青砖铺就的地面,草席吊成的屋顶,方方正正的一大间砖房被隔成两段,外间整齐有序地摆了十余张八仙桌,倒有七成是空的,另几张有人的桌子,每张也只是稀稀拉拉地坐了两三位客人,想必是还没到正经午饭时间的缘故吧。里面就是灶间,杨羔子正在里面叮叮当当地忙活着。
给冯忠沏过茶以后,翠儿掂着茶壶站在冯忠对面,眼睛盯着脚尖儿看,好像在想什么心事儿。
冯忠把满屋乱撒的目光收回来,落在亭亭玉立的翠儿身上,顿感心旌摇荡。心想如此令人心仪的女子,若是能够娶回家中,该是何等美事啊?想着想着不由得像醉了酒一般,心里麻酥酥的。
翠儿抬起头,见冯忠正盯着自己看,羞得脸腾地红了,忙捂住嘴偷笑两声,轻声说道“冯表哥这样怪怪的看着人家弄啥嘞?”
冯忠被翠儿一句话惊得回过神来,忙伸手端起茶盏掩饰,一把没端稳,把个茶盏碰歪到桌子上,茶水洒了一桌,还有不少溅在自己身上。
翠儿一声惊叫,帮忙解下围裙,拿在手里替冯忠擦拭,边擦边自责道“都怪翠儿鲁莽,话讲的不是时候,害得冯表哥弄脏了衣服,要不,我去拿件爹爹的衣服来,把表哥身上这件儿换下去,翠儿给你洗洗。”
冯忠打翻了茶盏,正在懊恼自己手笨,没想到翠儿竟然把过错全揽过去,还说出如此体贴的话来,顿时像六月天喝了冰水一般,十分受用。
冯忠四周瞅瞅,见没人注意,竟然大着胆子一把握住翠儿的手,悄声说道“表妹真知道心疼人,哥哥恨不得这就把你娶了去。”
翠儿一听,羞得脸上发烧,忙拽脱手,捂着脸,扭头跑向灶间……
冯忠一看,心想毁了!看样子自己没有把握好火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昨天晚上麦保兴那小子说的俗话还真是灵验的很!
刚盛到碗里的豆腐脑儿烫了弟弟的嘴;自己没有把握好火候,说出来的话,把一个快到手的媳妇儿给“烫”跑了,看看冯家哥儿俩这倒霉劲儿吧!
哎呀,不对头!翠儿千万别跑到灶间跟他爹一通乱说,惹得老家伙找一帮人来,把老冯揍上一顿,还真是不值呢!
啥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啥叫狐狸没打着惹得一身骚?看看老冯就知道了!
要不拔腿跑吧?冯忠想到此处,拔腿想溜。
“冯贤侄怎么站在那里?快落座啊!”杨羔子一声响亮的叫喊,把冯忠吓得打了个激灵,“乡下人眼拙手笨,折腾这么长时间,才拾掇了俩菜,让你久等了!”
激灵过后,冯忠听清了杨羔子后边儿的话,瞪大眼睛呆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儿来。
怎么着?屁事儿没有不说,还接着招待,不是大白天在做梦吧?
“冯表哥愣在那里弄啥嘞?还不快坐下,尝尝俺爹的手艺如何?”翠儿面带微笑,二目含情地瞅着冯忠,还顺手拽了一下风中的衣袖。
冯忠顿觉心中酥麻,通体舒泰!呲着金牙,满口应承道“好,好,好!坐下,坐下!咱都坐下!杨伯伯您先请!”
“翠儿就不坐了,你们爷俩慢慢儿地拉拉呱,我去灶间给你们烧个汤去。”翠儿说着,又深情地瞥了冯忠一眼,满心欢喜地去了。
稳住神,两人慢慢地吃着,冯忠渐渐又恢复了元气,对着心怀谦卑的杨羔子一通乱侃“杨伯伯在此开面馆,凭着这么好的手艺,加上这雅致的环境,还有心灵手巧的翠儿表妹帮衬着,想必是财源滚滚,日进斗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