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歇了半个时辰,众人开始忙活。
阚老汉把翠儿送来的各种腌好的肉按次序码进锅里,吩咐老太太生上火煮着,自己转身去调理佐料。
豆有德搬出一袋黄豆,拉着麦保兴一起精挑细选,除尘去杂,又吩咐冯忠、冯孝二人多打些水来备用。
豆有德正在专心地挑拣豆子,杨老太太扭着一双小脚儿,颤巍巍地来到身旁,拍着外甥的肩膀,小声问道“有德儿,你跟姨母说实话,你觉得刚才这位翠儿表妹怎么样?”
“好啊!”豆有德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瞅着姨母答道。
“哪儿好啊?”杨老太太追着问道。
“哪儿都好,既能干又懂礼、个头儿也不低……”豆有德绞尽脑汁地想词儿。
“难道不漂亮吗?”杨老太太急急地问道。
“漂亮啊!”豆有德挠挠头,说道。
“把翠儿给你当媳妇儿,怎么样?”杨老太太蹲下身子,拉起豆有德的手说道。
“这~”豆有德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对,脸刷地红了。
“还不好意思呢,这么个半大撅子也该成个家了,赶明儿我和你姨父专门请个大媒,去向翠儿的爹爹杨羔子提亲去,不信这亲上加亲的事儿办不成!”老太太自顾自地说道,“这么漂亮能干的媳妇儿上哪儿找去呀?乖乖 过了这个村儿可没这个店儿了!”
在颍州方言中,“半大撅子”通常用来形容未成年的男孩子,它既可以指新生男婴,也可以指一般男性青少年,甚至青壮年男性。
“有!”麦保兴忽地插言道,“奶奶,好姑娘多的是!书上不是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丈夫何患无妻吗?”
“小半橛子跟着瞎插腔,才缝上开裆裤没几天,这大人的事儿你懂个屁,再瞎掺乎,看奶奶不呼你屁股!”杨老太太佯装伸出巴掌。
麦保兴忙站起身,把双手护住腚,较劲儿道“奶奶就是用巴掌呼烂保兴的屁股,也呼不烂书上的这个理儿!”
“吔~这货还是个倔种哩!你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你知道什么是芳草吗?我的儿!”冯忠揶揄地笑道。冯家哥俩不知什么时候也跑过来凑热闹了。
“芳草这个词儿吧,看你怎么想它了,像保兴这样的小孩子吧,可能会把它想成翠绿的野草和枝叶,伴着喷香的鲜花儿;像豆叔叔这样忠厚的人,可能会把它想作漂亮可爱的姑娘,穿着着漂亮的衣裙;像冯叔叔这样爱胡思乱想的人嘛,可能会把它想成什么呢?想来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了!”麦宝兴调皮地说道。
“这孩子,小小年纪 ,在哪儿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杨老太太气呼呼地说道,“都是让大人给教坏了!好小子,奶奶我就是不信破书上说的那些狗屁话!你刚才说有翠儿这样既漂亮又能干的姑娘,你小子见过还是咋的?”杨老太太一心想撮合成外甥豆有德和堂侄女翠儿的婚事,丝毫听不得任何有违自己心愿的话语。
“是啊!你个小毛孩子,知道什么是漂亮能干的姑娘?连胎毛还没褪干净呢!”冯忠正记挂着翠儿走前投来的那迷人的一瞥,谁说有比翠儿好看的姑娘,在她冯忠眼里简直就是不识时务!
“保兴不但见过天底下最漂亮最能干的姑娘,而且常常与他同出同归,同吃同眠,亲密无间啊呢!”麦保兴得意地望着天,摇头晃脑地说道。
“我看这货有点早熟!七八岁的小娃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冯忠用右手拍着左拳,低头瞅着麦保兴说道。
冯孝凑近冯忠的耳朵,小声说道“我说俺哥,是不是这货昨天晚上那神经病又犯了?我看咱哥俩还是想法跑路吧,省得日后他爹讹上咱们,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冯忠眼珠子转了几转,突然爆出一串大笑,“哈哈,哈哈哈,……我总算弄明白了,乖乖,我的儿,你说那漂亮能干的姑娘八成是你娘吧?儿不嫌母丑,说你娘漂亮、能干,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是个断奶还没几天的孩子嘛!多亏我老冯脑子好使,才想到这一层!”
“呵呵,冯叔叔越长越聪明了哈!你娘还能称作姑娘咋的?”麦保兴不屑一顾地说道。
“嗯,那倒也是这个理儿!那就是你妹妹!也不对呀,明明你娘怀里抱的是你弟弟呀!你还有个妹妹,对不对?我的儿。”冯忠得意地用手指着麦保兴问道。
“保兴没有妹妹,有妹妹的话,最多也就五六岁,六七岁,还能大过我吗?说漂亮还可以,能干就谈不上了!冯叔叔就不要费尽心机瞎琢磨了,还是留点儿脑汁儿想你的芳草吧!”麦保兴故意卖着关子逗冯忠玩。
“孩子,你过来。”豆有德终于忍耐不住好奇,揽住麦保兴的肩头,轻声问道,“跟豆叔叔说实话,那漂亮的姑娘到底是何方仙女啊?”
麦保兴把嘴对着豆有德的耳朵,悄声说道“保兴跟你讲,你可不许告诉别人啊!”
豆有德点点头。
麦保兴继续悄声说道“我说的是我麦穗姑姑!在我们那一带,麦穗姑姑长得最漂亮,人见人夸,都说她能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呐!我姑姑又特别能干,我爷爷常说我爹爹,要有麦穗姑姑一半儿能干,早就成大财主了!真的,骗你是小狗!”
豆有德听了,不禁心中一动一个能让麦保兴这鬼怪精灵的孩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并且人见人夸的姑娘该是怎样一个曼妙的少女呢?不知不觉中竟然有点心向往之。
冯忠见两人嘀嘀咕咕,顿觉没趣,招呼冯孝抬水去了。边走边自言自语地说道“兴许这货真是犯了神经病了呢!”
杨老太太见豆有德对翠儿不太上心,却傻愣愣地与小孩儿戏耍,早已没了耐性,骂道“有德,你个扶不上墙的臭狗屎,越往上掫你越往下秃噜,打一辈子光棍儿去吧,你个王八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