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不能再卖,再卖咱们就吃不上了!”豆有德心中欢喜,忍不住想开个玩笑。
“哎呀,傻兄弟,昨天我眼瞅着两位老人家卤了两大锅卤肉,足有三四百斤,加上咱那一两百斤的豆腐,不卖的话,撑死咱也吃不完呢!”冯忠对这事儿倒是挺上心的,毕竟这货心眼儿多,不但想学到技术,还想亲眼看看卤肉和豆腐的行势如何。
“贤侄,你到厨房看看,那三四百斤的卤肉和一两百斤的豆腐,到底在哪儿呢?”阚老汉也打趣地说道。
冯忠站在那里,狐疑地朝四周扭脸望望,也没见到什么异常情况。
冯晓孝却顺着看老汉的话窜到厨房里一看究竟,在厨房转了一圈儿,忽地跌跌撞撞跑了出来,边跑边喊道“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失盗了,厨房失盗了!咱们昨天忙来忙去,都为偷儿忙了,整个厨房就剩下一块儿猪头肉和巴掌大几块儿薄豆腐了……”
“净瞎扯!”冯忠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几圈,突然笑了,说道,“定是姨父姨母嫌厨房窄狭,搬到堂屋里摆上摊子了!”
“要不再到堂屋里看看?”阚老汉笑着说道。
话刚落地,冯孝还真的一溜小跑朝堂屋奔去。不多时,冯孝从堂屋里垂头丧气地踱出来,朝众人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说道“没有,没有!只见到麦家小子还在呼呼大睡,八仙桌上也仅仅摆了一些点心而已。没有卤肉,也没有豆腐,看来真是失盗了!这可怎么办呢?”
阚老汉捋着胡子微微而笑。
杨老太太摘下头顶上的手巾捂在嘴上。
豆有德背着身去,笑得弯下了腰。
冯忠见状,抚掌大笑,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肯定是大早起,来了个二道贩子,把咱家的卤肉和豆腐一下子都全买了去,钱货两清,所以姨父姨母和二弟才如此高兴!可惜我兄弟二人贪睡没赶上……”
“大哥猜得倒也差不多!”豆有德停住笑,直起身子对着冯忠说道,“只不过按照姨父的规矩,别说哪个二道贩子全都买去,就算哪个顾主,要想多买上一斤半斤的,也实在是要费一些口舌的。
随后,豆有德把刚才的所见所闻,竹筒倒豆子般地一一说与冯忠、冯孝。二人听后直嚷嚷“难以置信!难以置信!”
阚老汉招呼大家一同清点早上的货款,大家把收到的银钱倒到八仙桌上,分类扒堆,数了半天,收入竟然达到了四千余文铜钱,外加二两多多散碎银子。
“这样干上一个月,咱家准成了小财主了!”阚老汉捋着胡子笑道“好了,大家吃些早点,先准备准备明天的豆腐活儿吧。”
“那卤肉怎么办呢?”豆有德关切地问道,“怎么不见姨父进生猪肉啊?”
“这个大家不要操心,一会儿就会有人送来,都是按咱的要求切割清洗腌制过的。”阚老汉说着,瞅了一眼老伴儿,见老伴儿也正瞅着自己,二人心领神会地互相笑笑,点了点头。
阚老汉对老伴儿说道“送肉的也该到了,我先去把大门打开再说。”
豆有德没有注意到姨父姨母的小动作,转身招呼大家吃早点。进了堂屋,只见麦保兴仍然酣甜地睡在那里,被子被蹬掉了大半儿,背角差点儿挨着了地,红扑扑的脸上挂着笑容,粉嘟嘟的小嘴儿蠕动着,像是在梦中品味着什么美味佳肴。
“日头把屁股晒焦了!”豆有德对着麦保兴的屁股轻轻地拍了两下,说道,“还不起床,恁爹又要过来拧耳朵了。”
“啊!~”睡梦中的麦保兴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揉着眼睛喊道,“别拧,别拧!我这不是起来了吗?”
听得众人哈哈大笑。
听到笑声,麦保兴方才缓过神来,原来豆叔叔是在逗自己玩儿呢!
吃过早饭,正好麦进忠过来,要接麦保兴回去。麦保兴却死乞白赖地不愿走,爷儿俩就唇枪舌剑地斗了一会儿嘴,又加上阚老汉、豆有德二人真心实意地挽留,麦进忠无奈答应,让麦保兴再待一天。
就在将走未走之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清脆的笑声。笑声过后,一位十八九岁的农家姑娘推着一辆独轮车,一摇三晃地走进大门,姑娘边走边喊姑父,姑母这儿给您送腌肉来了。
众人看时,但见这位姑娘长得丰润中透着灵巧,拙朴中带些妩媚,高耸的抓髻下,圆圆的脸蛋像一面光洁的铜镜,泛着黄中带赤的光泽。一双稍显迷离的丹凤眼,半张半闭,像是被日头晒的,又像是笑出来的模样。
麦进忠见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门旁发愣。
豆有德听得有人来送腌肉,准备起身去迎,因为姨父有言在先,倒也没有觉得有何突兀之处?但见送肉的竟然是一位姑娘家,却也有些颇感意外,起身走了两步之后,又踌躇着停了下来,侧脸去瞅姨父和姨母。
两位老人应声而出,老太太颤颤地迎上前去,摘下裹头的蓝格儿手巾,为姑娘拍了几下土,边拍边说道“来,翠儿,乖乖!先坐下来喝口水。杨羔子那个老不死的货,还真狠心!把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当丫鬟仆女来使唤,这推车送货的活儿,能是大姑娘干的吗?”
“姑姑,看您说的!”翠儿接过阚老汉递过来的白开水,抿了一小口,说道,“爹爹风里来雨里去的,为俺家全家操劳,翠儿替他他老人家干点活也是应该的!再说翠儿穷里生,穷里长的,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哪有享清福的命啊?”
“你听听,你听听!”老太太抚掌道,“多懂事儿的孩子,谁要是娶了俺家翠儿当媳妇儿,那才是上八辈子积下的阴德呢!”
翠儿听了,害起羞来,偷偷拉了一下老太太的衣襟,扭头四周看看,这才发现院子里凭空多出了几位陌生的男子,更觉得浑身不自在,脸腾地红了,伸了伸舌头,忙低头装着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