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保兴听了冯忠的话,吓得打了个愣怔,肚子里开始翻江倒海往上涌,哕了几下,没有哕出来,把一张粉嫩的小脸憋成了酱紫色,随即“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豆有德看在眼里,一个箭步冲过去,把麦保兴抱在怀里。又是掐人中,又是抠嘴巴,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听到一声稚嫩的童声哭将出来“我的爹呀~”
阚老汉老两口儿正围着麦保兴着急,听到哭声,方才各自松了口气。
冯忠自我解嘲道“看着这孩子一直跟他爹斗气,原以为是个操蛋货,这么一看,没想到还是个孝子嘞!一听说卤了他爹的肉,竟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嘿嘿嘿……”
冯孝也跟着干笑了几声。
阚老汉起先并不知道麦保兴昏倒的缘由,原以为是吃得急,噎着了。听冯忠这么一讲,才明白是因为受了冯忠的恶言惊吓,才导致的昏厥。顿觉有些气恼地对冯忠说道“冯贤侄,吓唬孩子可不能没有分寸啊!这深更半夜的,孩子要有个三长两短,让老汉我如何跟他爹娘交待?”
冯忠是何等精明之人?见阚老汉生气,忙作揖赔笑道“姨父,请您千万不要动气!小侄只是想与这小家伙开个玩笑,哪里想到他倒当起真来?出了这等事,都是小侄子的不对,请您老放心,以后我保证注意分寸就是!”
正说着,忽听得麦保兴“嗤嗤”地笑出声来。众人惊奇地看着他笑。
豆有德俯身问道“孩子,你笑什么呢?”
“我笑世间可笑之人!”麦保兴回答道。
“谁是世间可笑之人?”冯忠接言道。
“你!”麦保兴用手环着屋子指了一圈,说道“我!他!大家都是可笑之人!”
“你这孩子别是吓跑魂儿了吧?老太婆听你说话,都有些不照板儿了!来,乖乖!让奶奶给你叫叫魂儿。”杨氏老太太边说边偎到麦保兴身旁,摸摸孩子的额头,把右手伸到半空中,口中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离地三尺有神灵,不管神灵大和小,管得了俺今天的事儿,就算你真灵!过路的神仙大哥、神仙大姐们,快把俺保兴的魂儿给送回来吧!保兴,孩子,你回来吧,回来吧!”
念完,杨氏老太太把右手握成拳头状,挪到麦保兴的额头上,这才放开手掌,一下子捂住了麦保兴的额头。
这一捂不当紧,把个麦保兴捂得更是笑个没完没了。
“哎呀!毁了,哥。”冯孝见状,忙用手扯了扯冯忠的衣襟,小声说道,“这货叫你给吓成神经病了,咱们还是想法赶紧跑吧!”
“跑个屁,跑!”冯忠低声呵斥道,“没事儿一边儿站着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持续半天功夫,麦保兴终于止住了笑。
豆有德急忙说道“孩子,你就别再笑了!你要是再笑的话,都要快把恁豆叔叔我给吓死了!”
麦保兴从豆有德怀中挣扎着脱了身,站起身来,又拿起一块儿卤豆腐干,故意跑到冯忠面前塞进嘴里,呜哩哇啦地说道”冯叔叔,你说这是俺爹的肉吗?
冯忠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不是恁爹的肉!是俺爹的肉,行了吧?祖宗!”
“我知道,这不是俺爹的肉,也不是恁爹的肉!这不就是卤豆腐干儿吗?可笑,可笑,真可笑,差点儿把我的魂儿吓掉!保兴居然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上了一当。哎!冯叔叔,保兴刚才做了一个梦,是关于咱们两个的,来,附耳过来,我想与你分享分享。”麦保兴故作神秘状,拉冯忠蹲下。
“嗷嗷嗷……”麦保兴对着冯忠的耳朵,扯起嗓子猛喝一通,把冯忠震得脑袋嗡地一下大了。
“咱们俩算是扯平了,你吓我一下,我也吓你一下,两够本儿!不说了。”麦保兴说完,一溜烟儿跑阚老汉身后躲了起来。
冯忠苦笑了一下,并没有再去追赶。毕竟,他也怕再追出个什么事儿来,难以收场。
阚老汉扯着麦保兴的胳膊对大家说“时候不早了,都去休息去吧!明天少不了大忙活一天呢。保兴就跟着老汉我,凑合一个晚上算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豆有德犹自睡得香甜,忽地,耳边持续传来震天动地的“咚咚”声。
他猛地坐起身来,揉了揉发涩的双眼,心想千里眼神庙果然名不虚传,连打更的鼓声都是如此的气势恢宏。
窗外已经是蒙蒙发亮,想必已经是五更了吧?“鼓声“咚咚咚”不停的响着,持续了老半天,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豆有德感到奇怪难道这里的规矩和别处不同,五更鼓要不停地敲吗?
仔细一听,好像不对呀!好像是擂门的声音。擂的还是姨夫家的大门,其中还夹杂着鼎沸的喧闹声。
豆有德慌忙穿上衣服,一溜小跑奔到大门口。但见大门并没有上门插板儿,倒像是被人从门外边上了锁。
门外的人边擂门边喊道“阚老爹,开门,开门,开门!天都大亮了,还锁着门睡大头觉吗?
又一个声音打断道“瞅瞅你那龟孙眼神儿吧,这门明明是在外边儿上的锁,老爹怎么会在屋里睡大头觉呢?得,得,得!王二蛋,站到一边儿去,用衣襟搌掉你眼上的那些眵目糊,再睁大你那双老鼠眼儿,仔仔细细瞅好了,再开腔说话!”
“吔~张腌臜,大清早起来的,你想找茬,是不是?你的眼大,跟牛蛋似的,还没看到东西,光都散完了!还敢跑到这儿,跟二爷我呲牙,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看看自己身上的黄毛褪完了没有?”
”这俩货起大早排到最前头,没事儿干,闲磨牙是不是?往后退,往后退!就知道天眼节头一天,阚老爹这儿人多,少不了生事。黄大爷我奉了兰家大太爷的指令,前来维护秩序。谁要是不守规矩,休怪洒家不客气!”一个粗大嗓门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