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老汉笑着说道”如此看来,老汉做的卤肉还是有人专门惦记着的!竟然为了多吃几口卤肉,不惜忍耐几百里路的颠簸之苦,也算是老汉的知音了!”
麦进忠说道“犬子没出息,为嘴伤心惹人笑!惭愧,惭愧!不过,前几天这小子倒还算安分,没有给我惹什么事。刚才碰到你老人家一行,就是人来疯起来。你们走后,不知怎么的,这小子就没影儿了。我安排他娘看守货摊,一个人到处找他,找了半天也不见人影。
就在刚才那会儿,却见他边跑边往后看,生怕别人追上似的。不是干了坏事,怎能如此心虚?而且这货连他爹我一个大活人站着那里,也视若无睹,就拧着脖子,一头撞到了我的怀里。
这不,侄儿就是拉着他原路返回,想看看他到底做了什么坏事,才落得匆匆如丧家之犬一般?没想到,正碰到您老人家逛街归来,倒又被这小子当了靠山了。
侄儿恳请老爹,就把这小子交给我,你该忙啥事儿就忙啥事儿去,我就不信治不了他了!”
麦进忠气呼呼地说了一大通。
最后赶到的冯忠火上浇油地鼓捣着说“对!是该好好的收拾收拾,他这孩子一肚子坏水儿,要是我的儿子,早一巴掌呼得他服服帖帖,不敢呲牙了。俗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人不打不成器,就怕麦兄舍不得下手。”
麦保兴听冯忠如此说,心里知道他是在煽风点火,故意与自己作对,因而反唇相讥道“冯叔叔进了那家店,被掏了外腰,怎么还会有儿子呢?这倒是显得店主的手艺实在有点儿欠佳了,不值得您老人家像刚才那样,佩服得五体投地。”
冯忠一听这话,心头的火气腾地一下就冒了出来,吼道“好小子!我看你嘴里愈发吐不出象牙来了,今天老冯不当着你爹的面儿教训教训你,恐怕你也长不了多少记性。”
麦保兴见冯忠说话的当口直朝自己冲来,慌忙一缩头,又像刚才那样躲到了阚老汉的身后。
阚老汉下意识地伸开双臂一挡,把麦保兴遮了个严严实实。
冯忠刹脚不稳,一头撞到了阚老汉的胸口上,把阚老汉撞了个仰面朝天。
只听到“哎呦”一声之后,阚老汉脸色煞白地躺在地上,眉头紧锁,二目紧闭,牙关紧咬,银须颤动,看起来痛楚万分。
冯忠立足未稳,也一头栽倒在老汉的身旁,身子压住了老汉的右腿,额头碰到了地上,当时起了一个核桃大小的肉包。
麦保兴身子灵巧,跳起来转身窜出丈余,听到老汉“哎呦”一声,又慌忙止步回身,喊了一声“阚爷爷”,霎时间扑倒在老汉身旁放声大哭,边哭边摇晃老汉的身子。
豆有德慌忙上前,把冯忠从老汉的腿上挪开。
麦进忠轻轻地扶着老汉坐起来,让老汉半躺在豆有德怀里,并且用胖胖的右手,轻轻揉动阚老汉的胸口。
半盏茶功夫,阚老汉的眉毛慢慢舒展开来,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微睁双眼轻轻摇了摇头,惊奇地问道“怎么回事儿?为何大家都匍匐在地上?”
“姨父,您可算醒了,都快把外甥吓死了!”听到姨父问话,豆有德紧绷着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
“阚老爹,您没事儿吧?”麦进忠见老汉醒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阚爷爷,您没事儿吧?都怪保兴不好,拿您当挡箭牌,惹得您摔了一个大跟头,保兴以后再也不瞎胡闹腾了!”麦保兴带着哭腔说道,“爹爹,你打我一顿吧,都是我不好!”
冯忠坐在旁边儿地上,两手交替着揉自己额头上的肉包,边揉边呲牙咧嘴地喊疼。
阚老汉挣扎着站起来,稳了稳身子,恢复了底气,朗声喊道“都起来吧,一个个哭丧着脸,像什么大老爷们儿?”
豆有德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偎到阚老汉身边,关切地问道“姨父,你真的没什么不舒服吧?要不,我找个郎中过来给您把把脉?”
“老汉我命硬着呢!一时半会儿的,阎王爷拿我也没办法。走,走走,回家吃卤肉去!”阚老汉说完,挥挥手,爽朗的笑了起来。
麦进忠站起来,见麦保兴还跪在那里抽泣,伸手一把拉他起来,吼道“你个不孝子孙,还有脸在这儿哭,看今天我不揍扁你,我就不是你爹!”
阚老汉忙道“麦贤侄且不要动手,孩子没犯什么大错,又知道主动悔改,让我看还真是个好孩子,你这当爹的老这么黑乎他,早晚会把孩子黑乎傻了,到时候后悔去吧你!”
冯忠刚才听得麦进忠吼叫,知道麦保兴这顿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跑不掉了,不由得心中乐开了花儿,连额头上的疼感也减轻了几分。可是阚老汉的一番话又让冯忠大失所望,失望之余,又顿感额头上的肉包像是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似的,又突突的跳疼起来,忍不住喊道“麦胖子,养子不教,父之过,揍他一顿才能长记性,玉不琢不成器呀!哎呀,疼死我了。”
迈麦进忠听了冯忠的话,咬了咬牙,左手拽住麦保兴的一条胳膊,右手举到空中,运了口气,对着儿子的屁股猛地扇过去,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这一巴掌没落在麦保兴的身上,却结结实实地被豆有德的胳膊给挡了一下,当时觉得虎口酸麻。
麦进忠“呲呲哈哈”地吸了口凉气,甩了甩右手,说道“豆贤弟何必护着这个不懂事的孽种呢!”
阚老汉生气地说道“看来麦贤侄是不想给老汉面子,非得打孩子不可了?你自己的孩子你要非打不可,谁也没办法拦下,老汉只是看不过眼,你这当爹的不问青红皂白地乱教训孩子,才如此苦劝。如果你依然我行我素,非要把个天资聪慧的孩子训成二百五不可,那是你的家事,老汉只好袖手旁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