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冯忠扑过来抓自己,麦保兴好像早有防备,一缩脖子,哧溜一下,从阚老汉左边腋窝下钻了过去。
冯忠一把没有抓住麦保兴,却抓到了阚老汉的左胳膊,把阚老汉撞了个趔趄。
冯忠慌忙住手,并向阚老汉道歉,一边道歉一边瞪大双眼朝阚老汉身后瞄,瞅准机会,猛地一下绕过去。
哪承想麦保兴好像预先料知一般,出溜一下,又钻到了阚老汉身前。
二人就这样前前后后地绕来钻去,阚老汉眼看着被他们转得有些晕了,嘴里不停地喊道“切住,切住!老汉我快要受不了啦!”
豆有德见此情景,慌忙跑过去,从后面一把抱住冯忠的腰,劝道“大哥,消消气! 小孩子开起玩笑来没有分寸,可咱也犯不着跟小孩子置气,你们这样绕前钻后的,一会儿把姨父他老人家折腾晕了,怎么办?”
冯忠说道“这小子,自己一身白毛衣,还说别人是妖怪!他自己整天价胡思乱想,胡扯八诌的,倒诬陷到老冯身上了,还跟老冯开这样没大没小的玩笑,真是欠揍!今天我不拿刀子先把他给骟了,把他那俩蛋子儿挤出来喂狗,等这货长大以后,还说不定狂妄到何种地步呢?”
豆有德听了冯忠气急败坏的话,笑着说道“大哥切莫动气,他这玩笑开得虽然稍显过火,但倒也算有些灵气!”
“灵气?灵气个屁!想当年,在东京城里,天子脚下,谁敢跟老冯呲个牙?看老子……”冯忠余怒未消,捶足顿胸地狂嚎道,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有点儿失态,心想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因为这个小兔崽子坏了自己苦心经营的大计,岂不是落得前功尽弃?算了,还是忍了吧!唉~没办法,这真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呀!
阚老汉说道“冯贤侄息怒,息怒!这不过是一个小小顽童开的玩笑而已。”阚老汉也踱步过来劝导道,“俗话说,‘将军额头可跑马,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刚才不是还在说大人不记小人过吗?人生不如意事常有八九,这小小玩笑又算到了什么?哈哈一乐,自然天宽地广。息怒,千万息怒!”
见大家都来劝自己,冯忠乐得来个顺坡下驴,忙陪着笑脸说道“小侄一时失态,让姨父见笑了。不过这臭小子也忒不是个省油的灯,说出来的话也着实气人,亏得是碰到了我这样懂些道理的,要是换了其他人,恐怕早让他哭爹叫娘地讨饶了。”
“大哥大人大量,就知道你不会跟小孩儿一般见识!”豆有德慢慢松开冯忠的腰,放心地松了口气,说道,“回头让他爹麦胖子给大哥赔礼便是!”
“这倒不必!不过总须让麦胖子管教这小子一番才对。养不教,父子过嘛!”冯忠虽然口头上说不在意,却仍然有些耿耿于怀,因而说出话来还夹杂着一丝恨意。
“不玩儿了,不玩儿了,大家凑齐了,一块儿回家吃卤肉去!”阚老汉喊完话,转身看了一周,惊奇地问道,“吔~?保兴跑哪儿去了?”
豆有德听了,也环视一圈,却l四处看不见麦保兴的影子。
“八成是觉得理亏心虚,撒丫子溜了吧?”听说麦保兴跑得没影了,冯忠倒有些暗中欢喜,“这样操蛋的熊孩子找他干啥?免了他一顿卤肉,让他长长记性也好!”
正说着,忽听远处传来麦保兴的哭喊声“爹,你撒手吧,我真的没干什么坏事呀!要不你先揍我一顿也行,别这样说打不打的,我受不了啦!”
大家循着声音一起转过身去,只见麦进忠正扭着胖胖的身躯,左手揪住麦保兴的耳朵,右手高高举起,晃晃悠悠作落下状,却久久不见落下。
您别说,这一招比痛痛快快地揍一顿还有威慑力,但凡肉头皮脸的孩子,不怕打,不怕骂,就怕揪着耳朵慢慢吓!巴掌虽然没有落到身上,但心里被吓得一紧一紧的感觉比挨打还难受。
阚老汉见状,慌忙朝麦家父子所在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喊“麦贤侄,且慢动手!好好的打孩子干什么?”
豆有德一溜小跑,越过阚老汉前去劝阻麦进忠。
冯忠看了心中却是一乐,心想哈哈哈,这就叫,现世债,报得快!刚才还洋洋得意地跟老冯耍嘴皮子,转眼间,这报应就来了吧?想到此处,反倒晃着腿压着拍儿踱起步来。
不一会儿,豆有德冲到爷儿俩跟前,双手掰开麦进忠的左手,把麦保兴的耳朵端详了一会儿,埋怨道“麦兄下手好狠啊!看看保兴侄儿这细皮嫩肉的,耳朵都被你这当爹的拧秃噜皮了。”
麦保兴趁机窜了几步,躲进阚老汉的怀里放声大哭。
“这小子口口声声说自己没干坏事,我就不信了!”麦进忠两只胖手交替着拍了几下,瞪眼指着麦保兴说道,“别跟我装委屈,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就你那几招,恁爹我早就摸透了!眼下有人护着你不是?看没人的时候,我怎么收拾你。从你嘴里套不出实话来?我还不信了呢!”
“你怎么就知道孩子没有讲实话?怎么就非得认定孩子干了坏事?孩子虽小,也是人,也有自尊,麦贤侄,你可不能因为自己是爹,就逼着孩子承认他没干的事!”阚老汉指责麦进忠道,“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拧着孩子的耳朵逼供,连老汉都看不过去了。”
“阚老爹。”麦进忠用两只胖手一抱拳,朝着阚老汉深施一礼,赔着笑脸说道“这小子从小就皮脸的不成样子,而且擅于找靠山。在老家时侄儿一训他,他就找他爷爷装委屈,反而每次都是侄儿倒过来,挨家父一顿好训。
这次来这里销货,几百里的路程,他为了能多吃几口卤肉,非哭着闹着要跟着来,侄儿知道旅途的辛苦,不同意他来。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撺掇他爷爷的,就把家父哄得跟他的口气如出一辙。侄儿扭不过,就只好专程跑到蒙学馆里,为他请了个长假,带到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