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忠憋着一肚子话,像老绵羊摆粪蛋一般不停地从嘴里嘣出来,不喘气地说了半天,才打住话头。
末了,又冲豆有德问了一句“二弟,大哥说的可对?你怎么想的?”
豆有德正想与冯氏兄弟商议在阚家集落脚之事,只是没想好如何开口,听冯忠这么一问,正好顺着话茬说道“大哥所言极是!适才姨父姨母也提出来,想让咱们在这里多待些时日。正想跟大哥商议此事,不曾想大哥也有如此想法,看来是上天早有安排!小弟怎能违背天意,执拗孤行?”
冯忠见豆有德答应得爽快,心中暗喜。因为他刚才心中盘算了半日,觉得像前几天那样,火急火燎地赶往东京城,最多也就是帮豆有德开一家豆腐坊而已,自己一无资金,二无技术,还得过着仰人鼻息的日子。这还是好些的结局,情况再糟一些,恐怕等三人赶到东京城,身上的盘缠已经花得精光,哪里还有什么资金去开豆腐坊?到时候干瞪着眼喝西北风去吧!怎么办呢?脑袋瓜子乱搅了一番,倒想出来一个自认为两全其美的妙招
趁此天眼节庙会,鼓动豆有德在这里停留下来,先就地开张豆腐生意,一来可以赚取赶往东京城的盘缠,二来也可以趁机学到做豆腐的手艺。
吔~我冯忠怎么这么有才呢?冯忠在心里为自己叫好,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
冯忠说道“既然姨父姨母也有挽留之意,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天亮以后,咱们拜过千里眼老神仙,再浏览一下庙会盛景,如果人气非常旺的话,说不准咱哥仨可能会有番作为呢!”
“我们初来乍到,怎么可能有什么作为?”豆有德一时没有迷过来。
冯忠说道“兄弟,俗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人生在世,没有一天不张嘴进食的,人的这张嘴就是一个填不满的黑窟窿,啥时候这个窟窿不需要填东西了,这个人就蹬腿完蛋了!”
冯忠这货心眼像箩面的筛子孔一样多,讲起话来,真是一套一套的。
“这跟咱哥仨能不能有所作为有啥关系呢?”豆有德仍然感到莫名其妙。
“当然有关系,而且关系大了!”冯忠故意卖弄地说道,“哥哥我虽然长得不咋样,但自幼就有一个长处,那就是遇事爱动脑筋,所以凡事都比常人看的深些,远些,全面些。
二弟,你想想自己是干什么活儿的?磨豆腐的呀!
豆腐这玩意不但能吃,而且还好吃,要不然,东京城里豆腐也不会卖恁贵,咱哥仨也不会火急火燎的去开什么豆腐坊了!
豆腐坊在哪里开不是开?在哪里赚的钱不是钱?我就不信这么多赶天眼节庙会的人,没有喜欢吃豆腐的吧!明白了吧,兄弟?”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豆有德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一双寿眉扬起,憨憨地笑了。
冯忠见豆有德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又见豆有德没有明确表态,又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接着说道“兄弟,凡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大到国家交兵,小到吃喝拉撒,占足这三条者,没有不成事儿的!即使这三条中占了一条,也可有番成就。昔日魏、蜀、吴三分天下,曹魏占有天时,孙吴占有地利,蜀汉占有人和,所以才能三足鼎立,不分胜负。如今咱哥仨天时、地利、人和占尽,我就不信不能有番作为!”
“大哥,此话怎讲?”豆有德听冯忠讲得神乎其神,不自觉地想打探一番究竟,便追问了一句,“咱们又如何占到了天时、地利、人和呢?”
“兄弟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跟哥哥装糊涂呢?”冯忠见豆有德有了兴趣,就故意卖了个关子。
豆有德说道“小弟生性愚钝,还望大哥明言指教!”
“指教谈不上,咱哥俩可以切磋探讨一下。”冯忠不无得意地说道,“你说咱早不来阚家集,晚不来阚家集,偏偏赶到一年一度的千里眼庙会来这里,这叫不叫天时?”冯忠说道。
“有道理!豆有德点点头。
“按说,咱哥仨初来乍到,不会有什么地利之便,但上天偏偏让咱们遇上了姨父姨母两位老寿星,他们二老可是在这里住了一辈子的,你说这叫不叫地利?”冯忠接着分析道。
“不错!”豆有德又点点头。
“天节节庙会期间,万人齐聚阚家集,谁不得张嘴吃饭?咱们偏偏又经营万人迷的豆腐,你说这叫不叫人和?况且又有姨父姨母盛情挽留,这人和之利岂不是也让我们占尽了?”冯忠得意洋洋地说道。
豆有德一拍大腿,说道“对呀!大哥,我怎么没有想到呢?看来我是一心总想着到东京城,心思太专,钻进死胡同了里,连弯都不会拐了。二弟我真是不开窍!”
“二弟休要自责!俗话说,人一天有三迷,你是赶到迷点儿上了!”冯忠说道。
豆有德说道“听大哥如此一分析,二弟我真是豁然开朗!就依大哥的意思,咱们天亮先去拜神,再去逛庙会,瞅瞅有没有合适的摊位,凑上一个。再跟姨父姨母商议一下,在此院内架上石磨,咱车上又拉着现成的豆子,这生意说开张就能开张!”
冯忠趁热打铁地说道“好兄弟,你真是个爽快人!哥哥我没有看走眼。日后咱哥仨的富贵前程,就寄托到二弟身上了!咱哥仨先击掌为盟,壮壮底气!”
冯忠伸手和豆有德击了一下掌,才想到冯孝正像死猪般地睡着,无可奈何地指着冯孝说道“二弟,请见谅!这厮从小就是个推三下挪一挪,不推就停下的肉球货,三脚跺不出个屁来!咱也别指望他帮着想什么主意,不过,有什么粗活累活倒可以交给他,他有时也曾办的不差!生意做起来,孬好也是个帮手!嗯,二弟,你劳累了一天,还是趁天色未亮歇息一会儿,养养神儿,天亮咱们才有精力办事儿不是?歇着吧,歇着吧!”
“多谢大哥关心!二弟这就歇息。”窦有德说完,摘下璞头巾,放置在床铺边上,又三下五除二,除去夹袍置于璞头巾上,脱鞋上床,一阵困意袭来,酣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