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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不谋而合

    “这还算句人话!”老妇人听豆有德这么一说,心中顿觉舒坦了许多,说道,“两个老别筋竟然生了个活络的孩子!有德这孩子就是招人疼,又孝顺又会说话。赶明儿我这个老太婆往棺材板里一躺,让有德这孩子送着上路,比坐八抬大轿都舒服。”

    老汉听了,捋着银须哈哈大笑“这个老太婆,真好比人的一张嘴三伏酷夏催茶凉,数九隆冬哈手暖,吹冷吹热都是它,翻来倒去没有错的时候!孩子,姨父给你讲个笑话

    这阚家集方圆几十里常溜达的乞丐,全都知道你姨母口利心软的脾气,每逢嘴馋想吃卤肉了,就会对其他同行说,这几天耳朵根儿痒痒,想去阚家集找老太婆震震耳朵去。你还别说,老太婆每次高 声斥骂着施与他们的卤肉,他们一个比一个吃得香,要是偶尔不吭声,或者是笑眯眯地施与他们,这些乞丐们倒没一个人敢接了。你说这事儿怪还是不怪?”

    “我骂他们,是因为这些人太不争气!一个个身强力壮的,不说凭力气去挣钱,倒把手伸到我这个老太婆眼皮子底下讨吃喝,全然不顾俺都是一只脚踏进棺材板的人了,不骂他们骂谁?”老妇人听老汉抖落自己的轶事,也禁不住笑着说道,“可是看到他们那些馋相、可怜样,却又忍不住想发发善心。哎~都是一条命,父母带到世上走一遭儿,别人有卤肉吃,他们却吃不上,老太婆我实在于心不忍。”

    “姨母真是菩萨心肠!”豆有德听了姨父姨母一番对话,也禁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怪不得二老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原来都是姨母积德行善,感动上苍的缘故。”

    “说你咳嗽你还喘开了!”老妇人伸出巴掌,亲昵地拍了豆杜有德的肩膀,嗔怪地笑道,“恁姨母我可不是个顺毛驴哈!你这样讲话,是夸我呢,还是咒我早死呢?”

    “外甥当然想让姨母高高兴兴地活上一百岁,一千岁了,能够长生不老的话 ,则更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豆有德也笑了。

    “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你这小孬种,是转着弯儿骂你姨母的吧?”老妇人膝下无子,如今见了豆有德这个亲人,心中高兴,想方设法揽些话题,跟豆有德唠嗑,也算享受到了天伦之乐。

    “有德岂敢忤逆?孩儿是真心实意祝福姨母长命百岁的。”豆有德听了姨母的话,却以为又惹姨母生气了,忙拿话来解释。

    “好了,好了,老太婆。“阚老汉见二人言来语去,说个没完,忍不住插言道,”夜色已深,还是说些正经的,孩子赶路累了一天,也该休息了。”

    “就你个老不死的知道心疼孩子?俺今天说的没一句不是正经话!你说对不对,孩子?”老妇人说道。

    “对!”豆有德答道。

    豆有德刚才听姨父插言,知道他关心的是自己的去留与打算,怕说多了,引起误会,所以干脆就顺着姨母的话,答了一个“对”字。

    停了一会儿,豆有德又接着说道“刚才,孩儿想了一下,觉得在此安顿下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一来可以对姨父姨母尽尽孝心,帮着干些笨重体力活,二老也可以经常向二老讨教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

    “这就对了!”阚老汉和老妇人竟然异口同声的说道。

    三人觉得有趣,就都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其乐融融!

    豆有德准备回东屋歇息时,已经鼓打三更。夜深人静,广目天尊神庙里“咚咚咚”三声闷响,传到阚老汉院里,依然如雷贯耳。

    沉闷的鼓声飘荡在阚家集方圆几里的夜空,顿时惹得鸡飞狗跳,西屋牛槽边的那头黑驴,惊得“咴儿咴儿”地乱叫一气。

    豆有德听了,忙提着灯笼走进西屋,黑驴看到主人来了,兴奋地打了个响鼻,径直朝豆有德冲去,却被拴在槽柱上的缰绳猛地顿了一下,顿时疼得呲牙咧嘴,黑毛乱抖,好像是痛苦不堪的样子。

    豆有德心疼地走上前去,轻轻抚摸了一下黑驴的脖子,又拍了拍它的脊背。扭头看时,不禁笑了,只见姨父家的黄牛,正悠然自得地卧在地上倒沫反刍。

    豆有德心想真是牛有牛的耐性,驴有驴的脾气。一个稳如泰山,一个脾气火爆,这世间万物,终究是各有各的活法。联想到这些天的经历,又觉得世事无常,人到底该怎么活,都是难以预料的,你计划得再好,拐一个弯,问一下路,转一个圈,弯一下腰,这结局说不准就全给改了,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吧!

    察看完毕,豆有德回到东屋,推门进去,只听得鼾声如雷,那冯孝睡得死猪一般,鼾声之余还不停地吧嗒嘴,兴许睡梦中还在享用着什么美味佳肴吧?

    冯忠却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见是豆有德,忙讪笑着说道“二弟刚刚进来吗?累了一天,也该歇息一会儿了!”

    豆有德说道“怎么着,大哥还没睡熟呀?有德打扰了哥哥的清梦,着实不该!你睡吧,你睡吧,我手脚轻些。”

    冯忠说道“说什么打扰?要说打扰,也是我们打扰了姨父姨母他们!哎~二弟,你说这事儿咋那么巧?我们下车问个路,竟然碰到了二弟的至亲。我琢磨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想来想去,大概要归功于二弟实乃洪福齐天之人吧!

    阚家集不是正在开办‘天眼节’吗?想那千里眼老神仙,一定是在天上瞅着咱哥仨儿了!不然的话,咱们非得露宿街头不可,别说香喷喷的卤肉,甘醇的美酒了,恐怕连热水也难喝上一碗,热饭也难吃上一口。看来这天神还是应该敬一敬的!

    二弟,要不咱们先别忙着赶路?先在此逗留几日,拜一拜千里眼老神仙的神位,让他老人家保佑保佑咱们,保佑咱哥几个日后大富大贵!俗话说得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咱哥仨算是来巧了,恰好碰上这天眼节庙会,错过去岂不是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