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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血缘至亲

    老汉说过这句话,又摇摇头说“不会这么巧吧?也可能是老汉我老迈眼花看走眼了。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豆有德说道“晚辈虚度二十四岁光阴,这是第一次出远门,不知老爹在何处见过晚辈?”

    “二十四岁?让我想想。”唐老汉闭目掐指沉吟了一会儿,睁眼问道,“你可是姓豆?家住淮南府八公山下豆家集,你父豆崇山,你母杨氏,在你三岁那年,你母亲病故。我说的话可对?”

    “哎呀,老神仙,你老人家说的一点不差!以前别人说有神仙,我还不信,今天倒让我碰上了!”豆有德见阚老汉竟然对自己的家世了如指掌,不禁大为惊诧,恍惚如在梦中。

    揉揉眼,四处张望,却见老汉、冯忠、冯孝、驴车、茅屋小院儿、挂在远处树梢上的大红日头,都是真真切切的,用手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豆有德知道自己确乎不是在梦中。

    “狗屁神仙!如果刚才老汉说的不差。那你就是豆有德!孩子,我是你亲姨夫阚天收啊!你爹爹身体还好吗?你怎么晃悠到这儿来了?是你爹爹让你来看我和你姨母的吗?阚老汉扳过豆有德的脸看了又看,双手不由自主地抖个不停。

    “什么姨父,姨母?爹爹在世的时候不曾说过呀!”豆有德愈发感到迷惑不解。

    “你爹这个倔种!什么?什么?孩子,你说你爹爹在世时不曾说过?难道你爹爹已经不在人世了吗?年纪轻轻的,不会吧?”阚老汉听了豆有德说的话,身子一仄歪,差点摔倒。

    豆有德忙伸手扶住老汉说道“爹爹已经过世三年了。”

    豆有德接着说道“老爹,不,姨父,你怎么了?”

    眼下豆有德已经确信老汉说的话绝对不虚,不然的话,谁又能一面之交就把一个陌生人的身世说得一清二楚呢?

    “孩子,不碍事,不碍事!咱坐下慢慢说,慢慢说。”阚老汉指了指院内的凉棚,说道,“到那边坐下等着,我喊你姨母出来。”

    看老汉说完,又觉得冷落了冯忠、冯孝,似有不妥,忙问道“有德,姨父光顾着跟你说话了 ,忘了问这两位是~?”

    豆有德说道“姨父,这是外甥新近结拜的兄弟,这位是大哥冯忠,这位是三弟冯孝。”

    “你们是亲哥俩吧?”阚老汉指着冯忠、冯孝问道。

    冯忠忙说“老员外真是火眼金睛!啥都瞒不过您,您是我二弟的姨父,我们也都该喊你您姨父才是!来,咱哥仨重新给姨父见礼。”

    阚老汉说道“慢着,慢着,待我喊你姨母出来,一总见礼不迟!”

    三十年前,二十啷当岁的豆崇山离家闯荡天下,天眼节期间,在阚家集扎摊儿卖豆腐,恰与阚天收老汉所摆的卤菜摊紧邻,二人无话不谈,成为忘年之交。

    这阚天收老汉,本是阚家集的老户,成年后,娶邻村杨家庄杨屠户的长女杨桂为妻,成亲多年,也不曾生得一男半女。杨屠户却在长女出嫁十几年后,又添了个一个小女儿,就是豆有德的母亲杨莲。杨屠户夫妇离世后,杨莲就跟着姐姐过日子。所以杨桂、杨莲虽然是姐妹,却情同母女一般。

    阚天收常邀豆崇山到家中小聚,一来二去,结识了杨莲。豆杨二人,你有情,他有意,就私定了终身。

    起初,姐姐杨桂看豆崇山是个外地人,又不见有什么大出息,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惹得豆崇山发起了犟脾气,撂下话说不混出个样子来,绝不再踏进阚家集半步。

    豆崇山带着杨莲回到了老家淮南府豆家集。生豆有德时,杨莲大出血,落下了病根,一病不起,硬挺三年后,撒手归西。

    阚天收夫妇闻讯赶到豆家集,看到豆崇山一个大男人,带着个三岁的孩子,着实不易。就商量着要把窦有德带到阚家集生活。哪知豆崇山一听这话,当时驴脾气上来,把阚天收夫妇骂了个狗血喷头,气得老两口儿眼里噙着泪,离开了豆家,从此断了往来。

    此时相逢,真是恍若隔世。

    不多时,阚老汉扶着一位老妇人珊珊走来。那老妇人满头银发,霜染一般,却梳得纹丝不乱,一双裹裹的小脚如行鸭步,蹒跚着跟在阚老汉身边。

    老妇人边走边喊“我那可怜的孩儿啊,快让姨母好好瞅瞅!”

    豆有德闻声快步奔了过去,对着老汉和老妇人纳头便拜“有德拜见姨父、姨母!”

    冯忠、冯孝也跟着跪下磕头见礼。

    礼毕,阚老汉进厨房准备饭食。

    老妇人拉过豆有德,家长里短地数落着豆有德爹娘的陈年旧事,只说得众人不停地抹泪长叹。

    不多时,阚老汉喊众人入席,却已经在堂屋的八仙桌上摆了七碟八碗的卤菜,一张桌子摆得得满满的,香气扑鼻。豆有德、冯忠、冯孝三人俱都惊叹老汉手脚麻利。

    老妇人却说“自己人,别见外! 都是现成的卤菜,每样盛了一些,将就着过过饭时吧。”

    三人推老汉、老妇上座。

    老妇人却站在一旁不肯入座,说道“哪有妇人入席的道理?你们爷几个慢慢吃喝,我在灶间随便吃些,顺手也烧点开水给你们。”

    众人见拦不住,只好由她去了。

    阚老汉说道“孩子们,不要生分!在姨父这里,就当到了自己家一样,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我也当你们是自己的孩子一样,不劝不让,大家都随意些。”

    众人见阚老汉可亲,也不再客气,纷纷敞开怀,吃个痛快。

    豆有德细细品味,觉得姨父做的每道菜都各有风味卤猪脸肥而不腻,卤猪嘴淡而不寡,卤猪舌糯而不糟,卤猪耳脆而不硬,卤猪肚香筋耐嚼,卤猪排香透骨髓,卤猪心香醇适中,卤猪蹄柔韧清香,卤猪尾嫩绵鲜美……加上青翠欲滴的拌蒜苗儿,异香扑鼻的香椿芽,焦黄酥软的葱油饼,伴以自己酿制的酩??清酒,实在是今生遇到的天字第一号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