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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初进阚家集

    三个人晓行夜宿,路上非止一日,来到了顺昌府地界。

    这一天日暮时分,太阳还有树梢高,赶车的豆有德看到前方三四里处,突现出一片黑黝黝的杂树林。

    再往前走,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杂树林中几座茅屋草舍若隐若现。豆有德忙停了车,喊冯氏兄弟出来,商议夜宿之事。

    冯忠自告奋勇地前去打探。

    迈着方步来到村子最东头的一处高门大院,冯忠上前拉起门环打门。

    几声响过,大门“吱呀”一声 ,闪开了半扇,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走出院门。

    冯忠忙上前作了个揖,笑着问道“请问老员外,这是什么村子?可有供人吃住的客邸?”

    老者捋着垂及胸口的长须,哈哈大笑道“这后生,不必多礼!阚老汉活了八十多岁,还是头一次听人喊我老员外,一介草民,恐怕担当不起啊!这里是顺昌府颍州阚家集,老汉我居住在集东头第一家,图的就是个清净,若往里走,就热闹得很了。集上邸店倒是有十多家,不过,你们来得太迟了,眼下,就是你们急慌慌地赶过去,恐怕也没人让你们住喽!”

    “此话怎讲?难道开店的还怕住的人多不成?”冯忠有些迷惑不解地说道。

    “后生,不是店家怕住的人多,而是眼下已经入住的人太多,估计这些邸店必定家家爆满,店家想让你们住,也不会有空闲地方了。”老汉依然笑着说。

    “还有这等事?”冯忠有点不相信地说道,“一个小小的集镇,十多家客邸竟然会通通客满?眼下不年不节的,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人扎堆到一个小集镇凑热闹?”

    “不年不节?”老汉说道,“这样吧 ,不信老汉的话,你们可以到集镇上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住处?看你是个知书达礼的后生,如若实在找不到住处,可以回转来老汉家 ,老汉我供你们食宿。”

    “多谢阚老员外盛情,我兄弟三人若是找不到住处,一定返回叨扰!到时候,还望老员外不要往外轰我们哈!”冯忠说完,又朝阚老汉拱手作了个揖,告退而去。

    阚老汉心中欢喜,哈哈笑着挥手言道“去吧,去吧!”

    冯忠回到车旁,向豆有德、冯孝二人讲了阚老汉说的话,二人俱都不信。

    冯孝说道“我看是那老汉午觉睡过了头,发癔症的吧?一个小小的集镇怎么可能一下子来那么多的人?不会,绝对不会!”

    豆有德接茬说道“我也有些不太相信,若恰逢集会之日,人满客爆的可能性还是有的,不过,我们一路走来,也没见几个人往集镇方向赶路呀,无论如何 ,我们还是直接到集镇上走一遭,观察一番再说吧。”

    三个人说着话,继续往前赶路,走不多时,但见前方道路两侧搭满了帐篷,帐篷下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各种杂货器具,并且几乎每个帐篷下均有人值守。抬头瞭望,帐篷一眼望不到边,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两旁仍然是帐篷连着帐篷。

    冯忠挑了一间稍大的杂货摊儿,朝着摊主作了一个揖,说道“请问这位大哥,为何突然间这阚家集来了这么多的商贩?难道是这里的老百姓爱抢购货物吗?”

    摊主是个黄脸微须的胖子,坐在木凳上正自闭目养神。听到有人问话,胖子忙站起身来,冲着冯忠回了一个揖,说道“听兄弟口音,倒像是京城人氏,不知可对?”

    冯忠说道“大哥见多识广,果然说得极准!小弟正是东京人氏,从淮南府回家省亲的,路过此地,天色已晚,想寻一家客邸歇歇脚,大哥可知道哪家客邸离这里较近,条件又好一些的?”

    “这位京城兄弟,你怕是在天子脚下呆得太久,养尊处优惯了,到了哪里都想找个既方便又干净的住处。实不相瞒,要能找到一个稍微能对付着住的客邸,我也不会让一家老小,住在这八面透风的帐篷里。你瞅瞅,你瞅瞅兄弟,我这还是提前三天赶过来的呢,绕了一大圈儿,才从集西头赶到集东头这个所在,再迟一点,起码还得再往边上推上十丈远。都说商家无利不起早,我这都起早了三天,也没赶上在正集上扎摊儿。”

    “怎么着?大哥已经到了三天,没有找到住处不说,还只能把摊儿扎到这集边子上?这阚家集也太招人了吧?”

    冯忠一边说话,一边用眼瞄了一下胖子身后,看到一个七八岁光景的男孩,正蹲在那里玩泥巴;还有一位妇人,坐在矮凳上,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的,正旁若无人地敞开胸襟奶孩子。见有人朝自己这边张望,那妇人忙把衣襟往上拉了拉,遮掩住身体。

    冯忠暗暗笑了一下,转头等胖子回话。

    “招人?这阚家集不光是招人,还招神呢!你当这阚家集是个稀松平常的地方吗?”胖子见冯忠不甚明了自己说的话,就连说带比划的解释道,“春末谷雨(作者注公历4月20号左右)到夏初小满(作者注公历5月20号左右)这一个月,是老天爷开天眼的日子,一年收成的好坏,就定在这一个月里。老天爷让谁来开天眼?”

    胖子故意卖了个关子。

    “让谁?”冯忠歪着头 两手一摊问道。

    “开天眼,当然是让广目天尊,也就是大家常说的千里眼了!”胖子用毋庸置疑的口气说道。

    “千里眼?千里眼跟这阚家集又有什么关系呢?”冯忠仍然不明白。

    “关系大了!因为这阚家集就是千里眼他老人家出生的地方,不然的话,怎么能叫阚家集呢?‘阚’这个字,好多人不认识,其实它就念‘看’,也是‘看’的意思。”

    冯忠终于转过一点弯来,说道“这么说,老天爷每年就在这阚家集开天眼了?看来,连神仙也会以权谋私,拿着天庭的旨意造福自己的家乡,正好博得左邻右舍的的称赞,也算荫蔽他自家的子孙后代,泽被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