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有德心中一凛,急忙说道“冯哥言重了!好吧,我就留下与两位兄弟共进晚餐,不过,咱们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哈!不然的话,寝食难安的恐怕就成了小弟了。”
“豆兄弟,多谢赏光,快请入座!”冯忠见豆有德答应留下来,恨不得跪下磕几个响头,心中暗想只要你留下来,我就有办法!
过三巡,菜过五味,冯忠说道“豆兄弟,冯哥我今天有一事相求,又恐怕说出来之后,豆兄弟不答应,到时候冯某就颜面不存、无地自容了。”
“冯哥但说无妨,只要小弟能够做到的,我一定不拂冯哥的美意就是!”豆有德说道。
见豆有德答应得很爽快,冯忠忙说道“一看就知道豆兄弟是个爽快人,这个事儿您肯定能做到的!就是冯某人和胞弟冯孝想一起拜豆兄弟为师,学些豆做豆腐的技术,请您万万不要推辞!”
豆有德沉吟半晌,抬起头来,对冯忠说道“这个事情么,恐怕不太好办!小弟所操虽是微末技艺,但祖训极严,自八公祖以来,从古至今,皆是子承父业,传儿不传女,更不要说传给外姓人了,祖训实在难违!其他的事情好说,这件事儿就不要再提了吧。”
冯忠心想除了这件事儿,难道老子还能有其他事情求到你这呆小子头上吗?不过,他的祖训一说,倒是不太容易让人破防。
这可如何是好?
用眼四处一扫,看到弟弟冯孝正伸着一条麻杆似的胳膊,从盘中夹菜,冯忠突然心生一计,问道“请问豆兄弟,今年贵庚几何?可曾婚配?有没有子嗣啊?”
“冯哥拿小弟寻开心了,有德虚度二十四年光阴,未曾娶妻,哪里来的什么子嗣?”豆有德说道。
“既然如此,哥哥我给你寻一个义子如何?看你一个人身单力薄的,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十分辛苦,认个干儿子也好有个帮手,为你省些力气。再说了,多个义子多门亲,岂不是一举两得,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冯忠怕豆有德接茬,又说出推辞的话来,索性鼓动如簧之舌,不让豆有德插腔,接着说道“你看,舍弟虽然冥顽、愚钝,但还算是个勤快之人,就忍痛割爱送给你做个义子吧!”
都有德听了这话,愣了半天,脑子里连弯儿都没有拐过来怎么着?刚才还兄弟兄弟的叫着,这会儿就就自降辈分儿,要把弟弟送给我当干儿子,这是什么操作?还论不论套了?
“这,这如何使得?”豆有德手足无措地说道,“小弟年纪轻轻,令弟年已二十,如此一来,叫小弟如何经受得起?这不是存心要折小弟的阳寿吗?”
冯孝在那里听说哥哥要把自己送给一个年纪相仿的人当干儿子,也是一脸的不乐意,一连声地叫嚷道“不干,不干,我可不干!说出去丢死人了。”
“少啰嗦,真是狗屁不懂的货!”冯忠训了弟弟一句,转脸向豆有德的赔着笑脸说道,“豆兄弟,不不,应该叫豆叔叔,您也不必太拘泥于小节。既然您有祖训,传子不传女,咱也不能坏了规矩,我就想,义子也是子嘛!确认了义父义子关系,总可以名正言顺地传授技艺了吧?哈哈哈哈……冯孝,快来拜见义父大人!”
冯孝坐在那里扭捏不动,还时不时地拿眼瞄一下冯忠和豆有德。
这边儿豆有德也忙着推脱,说道“冯哥,万万不可,这种事儿万万不可!这样一来,我比你年轻那么多,却高了你一辈,哪有这个道理,哪有这个道理呀?”
“豆兄弟莫要一昧推辞!辈分高低与年纪有时候看似关系很大,有时候二者却毫无干系。待我给你举个例子,你就不推脱了。
前朝大唐年间,有个胡儿,名叫安禄山的,想必您听说过吧?那安禄山胡子一大把了,还不照样认年纪轻轻的杨贵妃为干妈?
这个比较或许不太恰当,那我就再给你举个帝王级的例子,也就是一百多年前的事儿,听说过后晋高祖石敬瑭吗?早年当河东节度使时,他拜大辽太宗皇帝耶律德光为义父,自称儿皇帝,在大辽的帮助下,成就帝业,先在洛阳称帝,后来看东京汴梁不错,就把都城迁到了东京,置开封府,改洛阳为西京。
其实呀,石敬瑭这货比耶律德光还大十多岁呢。所以说嘛,能者可以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当然了,这是义父,干爹。”
听了冯忠的歪理,豆有德终于终于明白了,这哥俩如此想方设法缠着自己,感情是为了学我的手艺呀!不过,人家既然已经洗心革面,不再干祸害人的事了,想学一门谋生的技艺,也算不上非分之想。
怎样才能既成全了冯家兄弟,又不至于冲犯自己的祖训呢?有些犯愁地摸起了后脑勺。
冯忠见豆有德虽然有些犯难,却没有一口回绝自己,顿觉有了希望,不由得心中暗自欢喜。 “这样吧,冯哥,我看你也是诚心要跟小弟结交,不如我们结为异姓兄弟,一来互相有个照应,二来,你要想要学小弟技术的话,小弟干活时,你们可以在旁边细细揣摩,反正我家祖训,光说不让传授技艺给外姓人,也没说干活时不让外姓人看。”
这话说得冯忠喜出望外,慌忙催促冯孝道“呆子,还不快来拜谢豆兄弟?”
三人序齿,各自报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冯忠为长,豆有德次之,冯孝最小。
排序已毕,冯忠喊店小二送一只活公鸡来,三人冲着关老爷的泥塑齐刷刷地跪下,让关老爷做个证见,歃血为盟,八拜为交。指天发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有负义之举,五雷轰顶,不得善终。”
礼毕,三人归座畅饮,通宵达旦。
天色微明,豆有德把驴车重整一番,为冯氏兄弟在车厢内腾出座处,把那头驴往车辕里套了,三人结伴,启程往东京方向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