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麦豆寨溯源 > 第 2 章 豆腐与花石纲

第 2 章 豆腐与花石纲

    你别说,“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句话一点不差,终于有一天,当大家把熬盐剩下的黑卤水慢慢注入翻滚着浪花的热豆汁时,都惊异的伸长了脖子,愣在了那里只见锅里的豆汁,先是聚成一朵朵蚕豆大小的豆花,豆花越聚越多,越聚越大。最后竟成了白玉凝脂般的膏状,静静的躺在锅里。

    大家每人盛了小半碗儿,细细品味。都觉得这玉膏柔滑顺腻,入口生香,那滋味真是妙不可言。

    八位高人高兴得齐齐把碗一抛,个个手舞足蹈。

    事儿成了!

    淮南王得此琼浆玉液,喜不自胜。窃以为仙丹在手,威仪天下,阎罗王来了,又能奈得他何呢?

    淮南王日日饮用黄豆熬制的仙丹玉膏,悠哉游哉。饮水思源,淮南王决定对研制仙丹的八位高人大加封赏黄金白银,绫罗绸缎,丫鬟仆女,田园车马,一应俱全。并赐名炼丹之山为“八公山”,八公熬制的仙丹玉膏被赐名“豆腐”。

    八公山下,会做豆腐的人家多如牛毛,平头百姓靠这种营生也仅能赚些活命钱而已。饶是如此,这种只有蝇头小利的生意,在贪官污吏的眼里,也成了生财的门道。

    管子曰“肉食者鄙,未能远谋!”不能远谋,但不影响这些脑满肠肥的肉食者,吃着自己碗里的大肥肉,还眼巴巴地盯着老百姓锅里的粗茶淡饭。

    朝廷和官府变着花样从百姓身上搜刮钱财,当今皇上崇尚道教,喜欢奇花异石,准备在汴京城辟出良田七百五十亩,建造一座皇家园林,命名为“万岁山”。

    京城地处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无山无石,所以下面的官员竭尽所能的从各地搜刮怪石、奇珍,无论大小,拆桥修路也要送到皇都汴京,这条专门押运皇帝喜好的特殊运输交通,就是“花石纲”,甚至还设立了专门负责搜刮的部门,如杭州造作局,苏州应奉局。

    “花石纲”的来源,可以说充满着暴力、血腥。凡是民众家里有可供赏玩的一花一草、一木一石,应奉局就会立即派人封上黄纸,列为供奉皇帝之物,并且还要求民众看守,稍有不慎,就治其大不敬之罪,要搬运的时候更是简单粗暴,直接破墙拆屋,毫无顾忌。

    只要应奉局看上的奇石,不管大小,无论什么地方,管它在高山绝壑,还是深水激流,都不惜动用民力,千方百计地搬运出来。其中以“太湖石”最为著名,太湖石高四丈,百人无法合抱,必须使用巨舰才能拉运,并且需要役夫千人才能拉得动。押运太湖石所经过的州县,不能通行时,就拆水门、桥梁、凿城垣,所到之处,民不聊生、天下萧然。

    为了保障“花石纲”运输顺畅,甚至连关系国家民生的漕运也要为之让路,漕船和大量的商船也都被强制征用,用以运送“花石纲”,同时,还征用了上百万的役夫,成年累月的拉运“花石纲”。这样大的工程,期间更是免不了滋生贪腐,负责搜刮的官吏,多数会趁机敲诈勒索,大发横财,比如朱勔一伙人,也正是由于这伙人,才激起了方腊的起义。

    五六年前开始搜罗的奇花异石,在京城御点之地堆集,终于在两年开工建造。不过,官府对奇花异石的搜刮行为非但没有停止,而且大有变本加厉之势,近两年,对花石的搜刮也蔓延到淮南府。

    淮南府不像江南鱼米之乡,北部地区有淮水滋养,百姓勉勉强强可以填饱肚子,南部地区丘陵遍布,十年九荒,吃顿饱饭也难。花石纲一来,本来就没有多少积蓄的小老百姓,被弄得户户家徒四壁,不得不背井离乡,携儿带女,远走他处避祸,一个村里倒空了半个村子。

    豆有德家里那台磨豆腐的青石磨,也有幸多次成为破财的由头。

    记得第一次是在前年的清明节后两天,身穿重孝的豆有德正在院子里泡豆子,只听到扑扑通通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一伙官兵呼啦啦冲进院里。

    一个身材干瘦,却穿着肥大衣服的长脸兵勇,一手按着腰刀把子,一手摸了摸那台石磨,用极其夸张的口吻大叫道“嘿!我说各位,过年后兄弟们辛辛苦苦跑了八九十天,今儿个总算逮着一块儿奇石!谢天谢地,兄弟们,总算能交了皇差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兵勇一哄而上,作势要把那台石磨抬走,还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如何将此奇石送往东京,供奉朝廷。

    豆有德心里知道,这台破石磨能算什么奇石?不奇归不奇,但也不能这样眼睁睁的瞅着他们弄走啊,我豆有德还得靠他弄口饭吃呢。心里一急,豆有德就扑上去护住了石磨。

    这样一来不要紧,石磨没有护住,反而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兵勇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

    见豆有德趴在青石磨上不起来,领头的军官厉声喝道“这厮真是刁蛮,竟敢抗旨不遵,还不给我拿下,锁起来送到衙门里,开刀问斩!”

    豆有德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回闹大发了,青石磨是个吃饭的家伙不假,但为了它,丢掉小命却也不值,不如撒手算了。

    想到这里,豆有德顺势一出溜,慌忙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屋角边,捂着脸蹲在那里打哆嗦。

    豆有德心中正在害怕,忽觉得脑袋上被人轻轻的拍了一把。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兵勇,正呲着大金牙冲着自己干笑“嘿嘿,小兄弟,没见过什么世面吧?看看你那熊样,都吓成龟孙了!来来来,哥哥教你一招。”

    说完,那人用右胳膊拐着窦有德的脖子,把吓得腿肚子转筋的豆有德拉着站了起来,左手围成喇叭状,对着豆有德的耳朵轻声说道“小兄弟,哥哥知道这青石磨是你发财的宝贝,没有它,你总不能用手去捻碎豆子吧?那样也做不出豆腐来呀,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