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啊!”
杜勋一路狂奔,冲进营帐,一眼看到李自成的身影,顿时泪如泉涌,
“我终于见到您了,陛下!
我真的以为,以为今生今世再也无法得见陛下您了啊!”
他的声音沙哑而凄厉,在营帐中回荡,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在哀嚎。
李自成闻声望去,只见杜勋满身是血,那血迹干涸在他破旧的衣衫上,斑驳陆离。
头发凌乱地散着,脸上满是尘土与血污,狼狈至极。
李自成见状,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强自镇定,轻咳一声,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威严依旧:
“汝这是作甚?
我交代你的事情,汝可顺利完成?”
“陛下啊!”
杜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人我苦口婆心,掏心掏肺地劝告崇祯啊!
小人劝他要以大局为重,要为这全天下的黎民百姓着想,答应陛下您提出的条件!
可谁能想到,崇祯那个暴君,他简直丧心病狂啊!
他二话不说,直接叫来锦衣卫,就对我和申芝秀一阵拳打脚踢,那场面,陛下,惨不忍睹啊!”
杜勋一边哭诉,一边用颤抖的手比划着。
李自成听到此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双拳不自觉地握紧。
杜勋偷偷观察着李自成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喜自己这添油加醋的一番话已然奏效,他决定趁热打铁,加大力度。
于是,他声泪俱下,浑身开始剧烈颤抖起来,那模样仿佛遭受了世间最大的冤屈:
“陛下,可怜申芝秀对陛下忠心耿耿!
他一心为陛下陈述议和的利害关系,可那崇祯竟如此狠毒,生生将他杖毙!
陛下,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我们为了陛下,为了大业,遭受如此磨难,陛下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李自成看着杜勋这般嚎哭的模样,只觉得心烦意乱。
这个从敌方投降过来的太监,在他眼里实在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平日里不是像条哈巴狗一样对自己巴结跪舔,就是像现在这样在地上打滚哭惨,真是令人厌恶。
李自成眉头紧皱,随后长叹一声,拿起酒壶,狠狠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酒,试图压下心中的烦躁。
就在李自成愣神之际,营帐的帘子被猛地掀开,一个虎头虎脑、满脸凶相的男子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他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李自成,毫不客气地大声说道:
“李自成,听说你让那两个太监偷偷跑到崇祯那里议和去了?”
李自成抬眼一看,来人正是刘宗敏,顿时感觉头痛欲裂,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表情,立马变得喜笑颜开:
“汝侯啊,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总是这般为军国大事操劳,实乃我三军楷模啊!”
“哼!少来这一套!
李自成,我告诉你,我们这些兄弟把你捧到这个皇位上,
你要是敢私自出卖兄弟们的利益,俺刘宗敏第一个不答应!”
刘宗敏一脸严肃,眼神中透着警告的意味。
说完,他也不客气,直接找了个座位,大大咧咧地坐了下去,随后翘起二郎腿,眼神轻蔑地瞥了一眼杜勋:
“你这个太监叫什么来着?
你此次前去皇宫,有何收获?”
李自成听了这话,脸色瞬间煞白。
他心里暗暗叫苦,心想这杜勋要是把自己真正的目的说出来,那可就全完了。
他原本是打算通过议和,然后再慢慢谋划,逐步实现自己的大业。
可现在议和失败了,这要是传出去,可就成了众人的笑柄。
本来刘宗敏等人就不赞成议和,要是让他知道议和失败的消息,自己在军中的威望必定大减,
到时候,自己这个所谓的皇帝,恐怕就没几个人会听令了。
想到这里,李自成立马抢先开口:
“汝侯,此事我说与你听,会更清楚。
事情是这样的,我此次叫他们二人前去皇宫,
乃是让崇祯认清现实,打开城门迎接我大军入城,早日投降,以免生灵涂炭啊。”
话音刚落,营帐中突然传来“噗呲”一声,刘宗敏笑得前仰后合,
那笑声在营帐中回荡,充满了嘲讽的意味,一时间,整个营帐都被这嘲讽的氛围所笼罩。
“李自成,你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可笑至极!
你居然让崇祯投降?
崇祯投降了吗?
哈哈哈哈……”
杜勋看着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心中顿感不妙,额头冒出了冷汗。
李自成心中则暗暗咒骂刘宗敏目无尊卑,但此刻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毕竟刘宗敏在军中威望颇高,而且他所掌握的军队在整个队伍中占了一半之多。
所以,即便李自成对他厌恶至极,也绝不能表露出来。
于是,他继续和颜悦色地说道:
“汝侯,你我兄弟二人,那可是生死之交啊!
我有什么必要对你隐瞒吗?
我确实找杜勋二人前去皇宫找朱由检谈判了。
原本我是想着,这样可以让兄弟们减少伤亡啊!
我希望朱由检能够退位禅让给我,到那时,我名正言顺,大业何愁不成呢?
可你也知道朱由检此人刚愎自用,这次确实是让我出了一番糗啊。”
刘宗敏听了李自成这番话,微微点了点头,心想李自成这话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
“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
说罢,刘宗敏便起身准备离开。
李自成听后,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个不安分的家伙终于要走了,就像一块难缠的滚刀肉终于被自己打发掉了。
可就在这时,一直跪在地上的杜勋却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哭喊起来:
“陛下啊!
您叫我们过去不是让崇祯投降的,难道您忘记了是让我们议和的吗?
小人斗胆告知陛下,崇祯小儿实在是欺人太甚啊!
他让我告知陛下,说陛下您不过是个逆贼,
终日像狗一样躲躲藏藏,好不容易打进京城,又不敢进城,非要找他要一根骨头才肯回家!
陛下啊,小人哪里能够听得了这些肮脏不堪的话语啊!
小人是在为陛下您鸣不平啊!
只恨小人无能,否则岂能让崇祯小儿这般放肆?”
这一番话如同一颗颗炸弹,炸得两人当场呆若木鸡。
李自成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愤怒和难以置信,他恨不得立刻将杜勋这个蠢货碎尸万段。
而刘宗敏则嘴角咧开,一脸戏谑地看着李自成那精彩的表情,仿佛在欣赏一场好戏。
过了一会儿,李自成气得浑身发抖,他愤怒地直接举起身上的佩剑,大步走到杜勋面前,眼中冒火:
“狗东西,胡言乱语!
罪该万死!”
说罢,手中的剑如雨点般朝杜勋砍去。杜勋在乱剑之下,很快没了气息。
临死之前,杜勋嘴角却诡异地上扬,浮出一抹笑容。
原来,他早就知道此次任务失败后,自己在李自成心中已然是一个无用之人,早晚有一天会被他处置掉。
既然如此,自己在这乱世之中已没有了立足之地,那不如在临死之前,
让李自成将怒火转移到崇祯身上,也算是报了被崇祯羞辱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