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叶苹苹心情大好，她和陆自明终于跨过了那一步。她感觉好像套马人飞出绳索套住了马驹，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连上班都是哼着小曲，脚下带风。中午，她跟陆自明通了电话，约他晚上见面。陆自明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晚上叶苹苹在城郊的春湖风景区订了一个高档饭店—波尔多西餐厅。餐厅座落在湖边的半山腰上，可以一览美丽的春湖景色。这里是深州城里的旅游度假区，在离城中心大约二十分钟车程。叶苹苹跟父母亲经常来这里用餐，原来谈恋爱时也和男朋友来这里潇洒过，因此轻车熟路。她想，必须要让这个穷小子开开眼界，自己和那个纺织女工相比，孰优孰劣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叶苹苹本打算骑着光阳摩托下班接他一起过去，但是陆自明拒绝了。他坚持自己打车过去，陆自明心里还在矛盾和纠结，并不打算把和叶苹苹的关系公之于众。他现在仿佛踏入了沼泽地的泥潭之中，越想挣扎逃开，却越陷越深。王梅芳和叶苹苹的选择，优劣是显而易见的，从个人的情感上说，他一定选择王梅芳，两人有着相近的三观。可是选择叶苹苹呢，好处甚多，这是瞎子都看得见的。自己苦苦奋斗的人生，如果加上叶苹苹的家世背景，那么等于是踏上了一条红地毯铺就的金光大道，未来想象空间极大，一往无前。自己所有从小就立下的出人头地的宏愿，将毫无意外地迅速实现。但是自己真的爱叶苹苹吗？说完全不爱，那是自欺欺人，是对自己的不诚实。这样美丽出挑的姑娘，谁看了不动心，有几个年轻小伙不爱慕呢？她的漂亮大方，熟练的床上功夫给了自己身体和欲望的极大满足感，这种满足甚至连梅芳都不能做到。但是，也不难从中看出，她的恋爱史是丰富的，她对男人的身体是熟悉的，很清楚他们的敏感点在什么地方。这样家庭出身的女人，是自己能驾驭得了的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何况，还有她的家庭关，自己能过得去吗？也毫无把握。两人家庭的巨大差距像一座大山拦在中间，他不敢想象她的家庭会接纳自己的存在。即使这一切统统不是问题，最终得以解决，那么怎么面对梅芳呢？这样纯洁美丽的姑娘，自己爱恋许久的人儿，她把宝贵的第一次交给了自己。是选择对他的无限信任和托付，她是那么朴实，那么善良，对他一往情深，善解人意，自己又怎么忍心伤害她呢？自己这样做又怎么对得起她？良心难安啊！他就陷入这样矛盾和纠结的生活旋涡中，难以自拔。
下班后，陆自明打了个出租车，按照叶苹苹给的地址，来到春湖景区的波尔多西餐厅。这里是春湖旅游度假区，餐厅依山而建，由七八幢法式建筑群组成，错落有致地排布在半山腰的坡地上。建筑的外立面都干挂浅色的花岗岩，显得庄重大气。走进室内，一派欧式巴洛克风格的精装：浅色的大理石墙面、拼花的镜面大理石地面和繁复的罗马大理石柱，大厅的正中央一盏超大的水晶吊灯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下方是一个由大理石贴面砌筑的小天使雕像的喷水池，镜面大理石倒映着灯光，感觉四处都是明晃晃的光影，十分富丽堂皇。大厅角落里，一位穿着白色晚礼服的年轻姑娘正优雅地弹奏着一架超大的雅马哈三角钢琴，背景音乐是轻柔的钢琴声如水一样泄了一地。走进这样的环境，陆自明已不再像初出茅庐的乡下穷小伙，他渐渐适应了这样高档的消费场所。自房产集团入职后，特别是担任办公室主任以来，他经常出入深州城的各大酒店、饭店，已经成为常态。城中几家地标性大酒店无一不是富丽奢华，几个月来他越来越适应这种环境。有时走进豪华酒店大堂，不免暗自得意，沾沾自喜。谁曾想到，自己一个农家子弟现在竟然出入这样高档场所当家常便饭呢？饶是如此，走进波尔多酒店的大堂，还是被其顶级奢华的装修所震撼。哎，都说人分三六九等，以自己目力所及的见识，其实又何止三六九等啊！
他走进包厢，叶苹苹正望着窗外喝咖啡。这是一个四人位包厢，整面的透明落地玻璃窗。中间是一张横桌铺着厚厚长长的白色餐布，桌面摆着两副明晃晃的刀叉餐具。桌子两边摆着一对奶黄色的布艺沙发。坐上去松松软软。透过落地玻璃，看到的是打理的很精致的法式园林，远眺春湖，水光接天，一碧万顷。湖光山色，绝佳景致，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叶苹苹今天精心打扮，略施妆容，头发挽了一个发髻，穿着一条宝姿的高档商务套裙，裙边镶得珠光宝气，衬托得整个人显得十分高贵，外面一件高级呢子风衣挂在角落的衣架上。扭头见到他进来，放下手中精美的咖啡杯，朝他盈盈一笑，说道：“来啦！”
陆自明点点头，脱去外套，这是春节时自己花去五百元买的一条过路人牌风衣，里面穿着一套三百元的西装。虽然廉价，但他穿的爱惜，倒也显得整洁挺括。
“喝咖啡吗？”叶苹苹问道。
“不用了，喝不习惯，我喝水。”陆自明拿起玻璃杯倒了一杯凉柠檬水。
这时服务员走进来，递上菜谱请二人点餐。
叶苹苹翻开菜谱，问道：“你对牛排有什么要求吗？”
陆自明摇摇头。
“那我做主了哈。要两份安格斯牛眼肉排套餐，七分熟。再来一支法国波尔多的红酒。谢谢！”叶苹苹指了指酒水单上的红酒，说着把菜单还给了服务员。
一会儿，套餐的面包、罗宋汤先上来，两人倒上红酒。
窗外忽然下起了一阵小雨，又很快止住。山间一片云雾缭绕，湖面水汽蒸腾，一片迷蒙。
陆自明轻叹道：“这里的景色真美，想起苏子的一句诗‘山色空蒙雨亦奇’，今日方知‘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意境啊！”
“苏子？苏子是谁啊，你以前没来过这里吗？”
“没有，春湖景区去逛过，这种高档场所从来没进来过。”陆自明如实说道，但是关于苏子是谁这样幼稚的问题，他懒得回答。
“嗯，等会我找了个地方，有个露台，可以在露台上喝茶赏景。”叶苹苹眼神暧昧地望着他，笑的很有内涵。她没有纠结追问，也没有兴趣知道苏子是谁，大抵不过就是哪个文人写过几首破诗。这种人读了几本书就喜欢吊文袋，难怪别人说穷酸文人。其实读几本书有个屁用啊！人生么，就该及时享乐。
叶苹苹举杯敬酒，陆自明没有接话，碰过杯一饮而尽。叶苹苹抿了一口酒放下杯子，笑道：“你喝那么快干嘛。”说着又给他斟了半杯红酒。
陆自明笑道：“现在习惯了公务应酬，碰杯干完。”
“你现在当办公室主任，饭局多吗？”
“嗯，不算少，每周总有两三天需要应酬。”
“哦，那你这样喝酒身体吃的消吗？”叶苹苹笑着问道。
“还好吧，我参加公务应酬主要是给领导做好服务工作的，酒么量力而行，不能喝醉的，否则没法善后。”
两人边吃边聊，牛排煎的很嫩，浇上黑胡椒酱汁，味道很好。叶苹苹吃了一半，剩下的牛排给陆自明吃了。美景、美食、美酒、美人，陆自明感到人生的美好。一瓶红酒顷刻喝完。陆自明喝了大半瓶红酒，法国红酒的度数高，他感到微有醉意。
吃过牛排，两人走出包间。路过大厅时，三角钢琴的音乐声已经停止。大厅里只有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聊天。叶苹苹走过去，在琴凳上坐下，打开钢琴盖板。指尖轻动，一曲《献给爱丽丝》响起，略带伤感的曲调像流水般柔和灵动。曲罢，余音袅袅，不绝如缕。沙发上的几人情不自禁地为她鼓掌。音乐真的能直击人的心灵。陆自明痴痴地听着，想到东坡《赤壁赋》中的一句话：“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虽然那是形容友人吹洞箫的，但艺术的打击力是一样的，不论用什么乐器。
叶苹苹放下琴盖，轻盈地走过来，问道：“好听吗？”
“嗯，太好听了！我都忘了鼓掌了！”陆自明答道。
叶苹苹满意地挽着他的胳膊，在旁人艳羡的目光下，陆自明得到虚荣心的极大满足。叶苹苹带他来到西餐厅边的一幢建筑里，掏出钥匙打开一间房门。里面是一间客房，装修的十分豪华，全部整套欧式家具一应俱全。卧房当中放着一张宽大的立柱国王床，上面挂着白色的纱幔，显得十分浪漫。南面有一扇落地玻璃门，推开走出有一个超大的露台，一把巨大的户外遮阳伞下摆放着一张欧式铜艺小桌，两把复古的欧式铜椅，铺着干净的椅垫。陆自明站在露台上，远眺春湖远景，水天一色，雾气茫茫。天色渐暗，周边欧式的路灯渐次亮起，法式园林在景观灯带的照亮下，笼罩着一种浪漫又神秘的氛围。
叶苹苹打开暖空调，泡了两杯绿茶，说道：“外面起风了，当心着凉。进来坐吧。”
陆自明走进房间，叶苹苹关好门，拉上了窗帘。
两人在房间的茶几旁坐着喝茶。
叶苹苹借着酒意问道：“自明，你喜欢我吗？”
灯光下，叶苹苹的脸显得晶莹剔透，白里透红，精致的五官，奢华的衣物，美艳动人。
陆自明出神地望着她，喃喃道：“苹苹，我……”
“我喜欢你，自明。”叶苹苹握住他的手，身子倾斜过来。脚步挪动了一下，坐到了他的大腿上。“我是真的喜欢你。”叶苹苹搂着他的脖颈，脸贴在他的面颊，轻轻蹭着。
陆自明闻到她呼吸之间暗送幽香，感到一阵迷醉。美人坐怀，陆自明没有柳下惠的定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两人热烈拥吻起来……
智信商贸的店里，李明霞跟刘积仁说着最近的家事。自赵坚强被派出所捉奸后，李明霞已经几天没回过家。她这几天思前想后，打算和赵坚强离婚。这个无用的男人，从年轻时开始就偷鸡摸狗，什么脏的烂的都往床上带，捡进篮子都是菜。她早已受够了这一切，年轻时为这事两人没少争吵甚至打架。现在，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和他闹下去，她想要彻底做出改变。刘积仁听完她的诉说，没有接话，仍旧抽着香烟。半晌，刘积仁说道：“明霞，这个事，是你的家事，我不便多说什么。离婚呢，你要考虑清楚，毕竟还有孩子。”刘积仁担心自己主动表示赞同她离婚，日后自己给不了她什么名分，时间长了要生出怨尤。他承受不了这样的后果，因此，在这个关头，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表态。
李明霞也是聪明的女人，知道他心底的想法和顾虑，说道：“哥，这个事我自己最后拿主意。你放心，我自己的事不会牵扯到你身上。我跟你在一起，也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就是离婚了，我也知道自己的位置，不会做让你为难的事。”
刘积仁听她这样讲，心放下大半，把她揽过来拥在怀里，温言道：“明霞，我是真心地爱你喜欢你。你家里的事，你再仔细思量一下，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刘积仁的内心是希望她离婚的，撇开赵坚强这种男人，对智信商贸来说，资金就更安全了。但是与一个离婚的女人纠缠不清，他担心时间久了，李明霞的想法会多起来。而自己是不可能为了她而离婚的。除了李明霞是一个聪明、可靠、能干的好女人，给了自己肉体上的极大欢娱之外，刘积仁其实也很需要她这么个角色，来打理自己的“生意”。他反复考虑过，这样的特殊关系人，是最安全的。自己可以堂而皇之的打招呼，而利益最终又安全地回到自己的腰包，当官和发财两不耽误。如果和她结婚，那智信商贸的生意也就没法做了。刘积仁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礼盒，说道：“明霞，这个小礼物送给你。”
“什么礼物呀？”李明霞问道。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李明霞接过礼盒，打开来是一条精美的珍珠项链。“哇，这么大颗珍珠，好漂亮啊！”
刘积仁取出项链，细心地给她戴上，说道：“好马配好鞍，珍珠献美人。这条项链跟你的气质很搭配呢。”
李明霞对着穿衣镜，照了又照。灯光下，白金的链条闪闪发亮，硕大的珍珠散发出温润柔和的光芒，确实把自己衬托得更美了。刘积仁从她身后搂住她，镜子里李明霞戴着的珍珠项链剧烈晃动，一脸迷醉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