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丁山一听老者说是白天成的师父,顿觉不妙!忙问:“老人家,您既是白天成的恩师,又把我们让到您家中,不知您有什么打算?”
方耀昆笑着说:“二位将军,我是诚心实意把你们让到我家来的。别看我住在西凉之地,可到底是个中原人,我徒弟白天成也是中原人,他跟你们老薛家还沾亲!”
薛丁山一听愣住了:“员外,请您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员外说:“白天成本不姓白,他姓薛叫薛天成,他父亲跟你父亲平辽王薛仁贵是弟兄,叫薛仁洪。”
薛丁山听到这儿想起来了,小时候自己倒有个叔叔叫薛仁洪。就问:“老人家,我们薛家人怎么跑到这儿来啦?”
方耀昆说:“这事还得从平辽王被害说起……”
前面说过:皇叔李道宗为了讨得奸妃张美人的欢心,替她的父亲奸贼张士贵报仇,设计谋害薛仁贵,假造口供说薛仁贵私离汛地、擅入长安、调戏御妹、逼死皇姑、有杀驾谋位之心,害得薛仁贵三下天牢。薛家的亲友怕受株连,尤其是本族之人,不少家背井离乡流落他方。薛仁洪是薛仁贵的本家兄弟、薛仁贵投军十二年,薛仁洪对薛仁贵家里很关照,所以薛仁贵征东回来以后,给薛仁洪买了房子置了地,薛仁洪的日子也就好过了。薛仁贵三下天牢,柳氏王妃就劝他带着家眷赶紧逃走,以免遭受牵连。薛仁洪无奈,带着妻子白氏和儿子天成逃出山西龙门县,全家都改姓白,跑到了西凉境内。
后来薛仁洪去世,母子二人流落到仙人庄,病倒在方耀昆家门前。方耀昆是中原人,见他母子可怜,就和夫人商议,把这母子二人收留下来。后来慢慢知道她母子是平辽王的族亲,老员外就给他们预备出后院居住,年供柴、月供米。天成七岁那年又收他为徒,教他习文练武,还叫他儿子方玉和天成拜了把兄弟,可是始终没告诉天成他本姓薛。
从前年开始,西凉王多次派人请方耀昆去辅保,方耀昆没答应。后来西凉王又派人找到白天成,白天成有一身武功,想施展身手,方耀昆就没拦他,但要他出去之后做事要讲功德,不可伤天害理!西凉王很重用白天成,后来就命他在双龙山做了元帅。
方耀昆和白天成的母亲白氏,万万没想到唐朝发兵前来!这几天方耀昆为此事思前想后,就叫儿子方玉去双龙山找白天成,让他回来有要事相商。儿子去了大半天没回来,方耀昆不放心,想亲自到双龙山去看看,一到杂木林正碰上薛丁山、窦一虎,知道白天成已经出来了,这才把他二人让到家里。
方耀昆把这些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可把薛丁山、窦一虎乐坏了!薛丁山赶紧站起身来施礼说:“老人家,感谢您对我婶母一家的恩德!您是不是对天成说说实情,赶紧让我们弟兄相认吧!”
正说着话,家人进来说:“启禀员外,元帅白天成回家了,在前边书房等候您。”
方耀昆对丁山说:“他来得正巧,你们在这儿等一等,我去找他!”
方耀昆一直来到前书房,可是不见白天成。就问:“天成哪里去了?”
家人说:“不知为了什么,他说有公事在身,就不等您了!”
方耀昆心想:这是怎么回事?没有见我,他怎么就走了呢?
白天成被窦一虎一棍打惊了战马,马在荒郊野外跑了好几圈才慢慢站住,正离仙人庄不远。白天成想看看师父,就回家候在前书房,后来听家人说来了两个客人,好像是两个唐将,而且受到师父的热情招待,就知道事情不好,干脆一走了之!
方耀昆见白天成走了,只好又回到客厅,告诉丁山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天成又走了!”
丁山说:“只有对他说了实话,他才有可能回奔大唐。趁他没走远,我们不如先去把他追回来!”
方耀昆说:“好,你们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两个人来到门外,丁山上了马,窦一虎撒腿如飞,跟随丁山追赶白天成。
白天成离家飞身上马,刚绕过杂木林,迎面碰上师弟方玉。方玉刚去双龙山找白天成未见,这时恰好碰上,忙喊了声:“大哥,你赶紧回家,我爹找你有事商量!”
“兄弟,你知道什么事吗?”
“大哥,听说唐营的兵马来了,我爹要劝你归奔大唐!”方玉并不知道细情,故也说不清事情原委。
白天成一听,那更是不会回转了,就说:“贤弟,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咱们日后再商量!”
方玉说:“这怎么能行?好不容易碰上你了,爹让你回去,你先回去看看再走!”
方玉再三让他回家,天成说什么也不回去,哥俩越说越呛。方玉说:“你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你为什么不回去?”
天成说:“我就是不回去。你要再拦,我可打你了!”
方玉说:“你打我我也不让你走!”说着一伸手,把他单脚铜娃槊的槊头抓住了。
白天成可着急了,他双手用力一推方玉,然后把槊往怀里一带,撒马就跑!
方玉被推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可气坏了:“好哇白天成,你可是翻脸无情!”这时候,薛丁山来到他的面前勒住马。
丁山抱腕说:“您是方少爷吗?”
方玉说:“我是方玉。您是……”
这时窦一虎也过来了。丁山说:“我是唐营的薛丁山,这位是窦一虎,我们刚从您家里出来。
方耀昆从后边也来到了,问明了刚才的情况说:“二位将军,既然如此你们就先回去吧。白天成的事你们放心,只要他知道了真情,一定能够归奔大唐。我回去见天成的母亲,把你们来的事,先跟她说明白,以后就好办了。”
就这样,丁山和窦一虎就往回去的路上走。这时樊梨花已经率领大队人马在双龙山五里之外安营下寨,薛丁山二人往回走看见了唐营,立即来到帅帐,把追赶武金英、哈密红的经过,禀报给元帅和军师,自然提到了方耀昆和白天成的事。
梨花和众将听了,全都非常高兴!军师说:“依我之见,赶快派人到仙人庄去把薛母接来,只要薛夫人入营,白天成自然会到唐营来。现在他本人还不知道细情,要防止节外生枝!”
梨花说:“对!”于是便派丁山和窦一虎套了车辆,领着几十名兵卒再奔仙人庄。
再说那白天成离了杂木林以后,催马一溜烟地跑回双龙山,军兵接过马去以后,他直奔大堂。
武金英和二王哈密红正在等候白天成,一见他回来,忙问阵前局势如何。
“咳!我下山大战窦一虎,没料到他一棍把我的马打惊了,他们一直追我到仙人庄。听家人说我师父把二人接进家里,还热情招待,说是还要劝我归奔大唐,不知为了什么?”
二王哈密红一听吓了一跳,忙问:“哎呀白大帅,那么你意下如何呢?”
“二王千岁,我要是有意归奔大唐,我就不跟您说了。您放心,忠臣不保二主,我白天成已经保了西凉,就决不能再投唐营!我把这件事告诉您,您看应该怎么办?”
武金英和哈密红商量了一下,说:“咱们不管方耀昆怎么样,先把你母亲接到山上来!”
白天成说:“也好,把我娘接来,我心里也就踏实了。”
白天成不敢去接,怕碰见他师父不好办。哈密红就叫武金英辛苦一趟,白天成派了一个身边的亲兵给武金英带路,套了一辆车,就出发了。
武金英这里动了身,那边薛丁山已经带着人马、车辆来到了方耀昆的家中。丁山对方耀昆说明来意:“我们奉元帅、军师和殿下之命,来把天成的母亲、我那婶娘,接到大营,然后再收天成。”
方耀昆点头说:“太好了,正合我意!”就领他们来到后院。
老太太听丫环禀报以后忙迎了出来,把员外请到房中讲话。员外道:“白夫人,你们老薛家来人了!”
白夫人一听欣喜万分,急忙问:“他们在哪?”
方耀昆用手一指说:“他就是平辽王薛仁贵之子,唐营的二路元帅薛丁山!”
薛丁山往前紧走几步,分战裙撩鱼褟尾,“扑通”就跪下了:“婶母在上,不孝侄儿丁山给您老人家磕头了!”
“哎呀,丁山,孩子!”老太太一把抱住丁山放声大哭!十二年前,听说薛仁贵回家时路过丁山脚下,一箭射死了丁山,众乡亲们是无不伤心!她从那时起就再也没见过丁山,一直以为丁山死了,没想到今天竟是丁山跪倒在她面前。她搂住丁山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过了好一会,白氏擦了擦眼泪,丁山也站起身来,相互诉说了离别之后的经过。夫人道:“现在好了,你们来了。我一定跟天成说个清楚,让他回归大唐,为国报效!”
薛丁山、窦一虎、方耀昆听了非常高兴!老太太对方耀昆说:“老人家,快想办法把天成叫回来,这些年了,也该叫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丁山说:“婶娘,外边已经把车套好了,我们先把您接进唐营,再去找天成。”
老太太让身边的丫环收拾了东西,方耀昆把他们送出门外,刚上了轿车还没走,来了一哨兵马,原来是武金英带着几十名当兵的来接白母。
武金英远远就看见了停在方耀昆家门口的车辆,不知怎么回事。他做梦也没想到来接白母的是薛丁山!他叫手下的人站住,自己马往前提。
薛丁山早就看见武金英了,就往前催马,一拧掌中画戟:“对面来的可是武金英?”
武金英一看是薛丁山,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拧手中金镗说:“正是我武金英,没想到今天你我在此相会!薛丁山,轿车中是谁?”
薛丁山哈哈一笑:“是天成的母亲、我的婶娘。武金英,你来晚了一步!”
武金英说:“薛丁山,我是奉白天成之意来接他母亲的。你放下白母,我让你走;不然的话,今天我跟你分个死活!”
薛丁山哈哈大笑:“武金英,白天成是我的兄弟,他母亲是我的婶娘,你想把人接走,不是做梦吗?”
“薛丁山,你这是满嘴胡说!我的两个儿子死在你们唐将之手,今天我要给孩子大报冤仇!薛丁山,你看刀吧!他抡刀就剁!
这时,窦一虎等人保护轿车,免得被西凉兵劫走。方耀昆暗想:久闻薛丁山能征惯战,今天我要看看他有多大本领?一旦他战不过武金英,我再上前不迟!
两个人这时已经战在一起,方耀昆一看薛丁山这杆困龙画戟果然难敌难挡!也就是武金英和他对阵,换了别人早就落马了!
薛丁山和武金英正杀得难分难解,从仙人庄外又跑来一匹战马,马上的人金盔金甲,手端单脚铜娃槊,原来正是白天成!
白天成在双龙山上等着武金英接来母亲,越等越不来。他很不放心,飞马来迎武金英。刚一进村,就见武金英跟薛丁山打上了。他知道定是唐营来人了,顿时火冒三丈,呐喊了一声:“武大帅闪开,我白天成来也!”他催马如飞,一摆手中单脚铜娃槊,奔着丁山“呜”就打下来!
丁山往旁一带战马,喊了声:“天成住手!我对你有话说!”
天成不理这套,举槊还要打。这时方耀昆叫丫环、老妈把老太太从轿车里搀扶出来,老太太呐喊一声:“天成,还不住手!”
天成是个孝子,一听母亲说话了,也不管对方动不动手了,赶紧把槊挎在鞍鞒,单脚甩镫下了坐骑,紧走几步在母亲面前跪下了:“母亲,您不要生气,不孝儿天成参拜老娘!”
“孩子,你为什么不听你师父的话?你兄弟叫你回家,你为什么不回来?”
“娘啊,孩儿在双龙山有军情,没来得及回家,请母亲原谅!娘啊,孩儿辅保西凉,您怎么上了唐将的轿车呢?”
老太太听到这儿,两眼落下泪来:“天成啊,我们本来就是大唐人,为什么不能回祖国、归故土呢?娘这些年来没告诉你,你不姓白,姓薛。你父薛仁洪,是大唐平辽王薛仁贵的兄弟,你和唐营二路元帅薛丁山是弟兄。娘我姓白,当初是因为……”老太太把过去的事告诉了天成。
天成这时才恍然大悟:“娘啊,您怎么早不说呢?孩儿既是薛门之后,怎能不回奔大唐?母亲请上轿车吧!”
他又到方耀昆的面前深施一礼:“师父,您不要生徒儿的气,全因徒儿不知真情,望求师父海涵!”
天成又回头对丁山拱手抱腕说:“兄长要原谅小弟!如今我知道我辅保西凉,给咱薛家丢了人!我要立功赎罪、归奔大唐!哥哥您闪开,我来捉拿武金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