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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沙夫人流泪述往事 薛丁山夜取芦花关

    沙里玉德下令,把沙里忠、沙里孝推出去斩首示众!两旁军兵过来把弟兄二人上了绑,推到辕门以外。

    沙里玉德气得浑身颤抖,一方面恨这两个孩子给自己丢了人;一方面又怕二王哈密红知道此事,真要怪罪到他头上,他无话答对!两旁众将这时过来讲情,沙里玉德说:“众将不必讲情,这两个娃娃罪有应得,一定要杀!”

    这时,堂下有人喊:“元帅,刀下留人!”随着声音,前边一个丫环引路,后边一位夫人走上帅堂。她年纪在四十岁上下,满头珠翠,穿着绸缎,生得眉清目秀。来到堂上,下拜参见元帅。

    沙里玉德说:“夫人不必参见,落座讲话!”

    “元帅,听说两个孩子被绑,要开刀门斩,不知他们身犯何罪?”

    “夫人,这两个娃娃被唐将拿进营去,很快就放回来了,还带来了唐营的劝降书信。像这样贪生怕死的娃娃,本帅岂能不杀?”

    夫人听了,双目之中流下泪来: “元帅,两个孩子年轻,不会做事,望你高抬贵手,容饶了他们。这也怪我管教不严!”夫人说着,哭出了声音!

    沙里玉德连忙说:“夫人,你不要难过!既是夫人讲情,本帅饶了他们也就是了!”

    众将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乐都不敢乐。都知道元帅夫妻感情好,元帅又有些惧内,夫人说什么他听什么。

    沙里玉德说:“来人呀,把沙里忠、沙里孝给送回来!”

    时间不长,外边把沙氏兄弟放了回来,二人谢过元帅和母亲,这一场风雨,总算过去了!

    转过天来沙里玉德升了帅堂,派沙里忠、沙里孝二次出马。

    薛丁山见沙氏兄弟来到战场,满面带笑地问:“二位少爷,怎么样,你们的父帅听不听你们相劝?”

    沙氏兄弟为难地说:“二路元帅,我父不听相劝,要与唐营决一死战。如今又派我弟兄前来出马,我们不得不遵令。”

    丁山笑了说:“二位少爷,既然如此,我不能与你们交战!”说罢圈马而回。

    沙氏弟兄也只好圈马回关。一连两天,皆是如此。

    第三天的晚上,沙氏兄弟正在书房里为此事发愁,后府老家人来说,老夫人叫他们弟兄到后院去。弟兄二人听说母亲叫,急忙来到后院夫人的房中。施礼参拜以后,二人问道:“母亲,把孩儿叫来,不知有何训教?”

    夫人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两个孩子,看得出来满腹疼爱又有些难过。夫人说:“孩子,娘要问问你们,两军阵前究竟如何?”

    两个人把阵前的经过,详细给夫人说了一遍。夫人点点头说:“娘再问问你们,唐营众将待你们如何?”

    “娘呀,唐营待我弟兄大仁大义,我们出于内心不愿与唐营交战;可是我父又不听相劝,您老人家能不能也劝劝我爹爹呢?”

    “孩儿呀,为娘正想劝说你爹爹。不过,得先把事情说清楚了,你爹爹待你们哥俩如何?”

    “娘,我爹待我们好,疼爱我们!”

    “娘我待你们如何呢?”

    “娘啊,您怎么说这话呢?我弟兄犹如娘的掌上明珠!”

    “唉!孩儿呀,今天娘要跟你们说实话:爹,不是你们的亲爹;娘,也不是你们的亲娘!”

    沙氏弟兄一听这话,当时都惊得目瞪口呆!忙往前紧走两步:“娘啊,您这是……”

    “孩子,这几天娘一直在想究竟怎么办好?不对你们说实话,对不起你死去的父母;对你们说了实话,又怕对不起沙里玉德!”

    “娘啊,您把我们哥俩说糊涂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咳,说起来话长啊!孩子,你们两个人本姓王,你们的爹爹叫王宝成,我是你们的姨娘……”夫人一边流着泪,一边对这两个孩子述说往事……

    原来王宝成在世时,在界牌关附近的红枣山占山,其实就是跟山上的百姓自种自吃,自己保护自己。不料后来界牌关调来了铁金牛、铁金虎两位都督镇守,这两个西凉番将无恶不做,终于有一次发重兵来平灭山寨,王宝成以死相拼,被铁金牛杀死;他妻子赵莲英当时还没出满月,一气身亡。莲英的妹妹莲凤当时正在这里,只好带着两个未满月的孩子流落四方,因为莲凤早已父母双亡,无家可归。可是她一个没结婚的姑娘,抱着两个孩子实在难以活命。一天她实在走不动了,坐在大道旁一棵大树下哭了起来。正赶上沙里玉德带领几十名军兵从此路过,就过来询问,莲凤也就实话实说了。沙里玉德一见莲凤,从心里喜欢上她了,就叫手下一个亲随去劝说莲风。莲凤本不愿嫁给西凉人,又怕他们翻脸,两个孩子活不了,就提出来得疼爱这两个孩子,孩子改姓不改名。那沙里玉德是真心喜爱莲风,就满口答应,于是才结为夫妻。可巧莲凤婚后又没有生养,于是沙里玉德也把两个孩子视如亲生。等他们七八岁时,到处请名师教孩子习文练武,这一家四口人感情十分好。

    沙氏兄弟听夫人说完,才明白他们本来叫王忠、王孝,是双胞胎。娘是他们的亲姨,爹爹沙里玉德是他们的姨父。他们的父亲早在十七年前就死在西凉番贼之手!二人忍不住放声大哭:“娘啊,您为我们可受了苦啦!此恩孩儿终身难报!”接着,又哭他们死去的双亲!

    夫人说:“孩儿呀,杀你父的铁金牛、铁金虎早已死去,你们也不必记挂在心了。西凉的番将也并不都是坏人,像沙里玉德这样的虽然不多,但总是好人吧!他把你们养这么大,你们不可忘记他的养育之恩!你们弟兄如果愿意回奔大唐,就尽管去。”

    “娘啊,那您哪?”

    “我何尝不想回到中原故土?可是你们想想,你们回奔大唐,娘我再走了,你爹他岂不更伤心?你们去吧,娘我要留下来陪伴沙里玉德。”

    “娘啊,如果我们走了,养父沙里玉德要是翻了脸,恐怕您老人家要有闪错!”

    “孩子,你们放心,沙里玉德不会如此!即使万一他杀了我,娘也心甘情愿,也算对得起他了!”

    “娘啊,唐营我们不能自己去,您要跟我们一起去。我们劝说养父沙里玉德共归大唐,他不单是我们的养父,还是我们的亲姨夫,就如同是我们的亲爹爹!我们要跪在他面前哀求,娘您也要劝说,叫他老人家和我们同归大唐!”

    夫人听两个孩子这么说,更觉得这两个孩子通情达理,令人疼爱!夫人舍不得孩子,也舍不得丈夫,要真能这样两全其美,岂不是求之不得的吗?

    这母子三人在屋内说话,还不知道已经被沙里玉德全听去了!沙里玉德怎么来了呢?他是吃过晚饭回到书房,想把两个孩子叫来,明着是教训他们哥俩,暗含着也表白自己那天火气太大,不该当时要杀他弟兄二人。叫差人去叫两个孩子,差人回来禀报说已经被夫人叫走。沙里玉德一想这样更好,当着夫人的面解说几句,免得跟夫人和孩子伤了和气,这样他就来到后宅夫人的房门,刚要进去,听里边正说到自已如何如何,他就止住脚步,听听到底说些什么?后来,夫人跟孩子说的话,句句打动他的心!他也是难断夫妻恩、难舍父子情,他越听越难过,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转身回书房去,不想慌乱之中,碰倒了一只花盆。

    外边的动静被里边听见了,夫人说:“孩子,外边有人!”

    沙氏兄弟起身出来,看见沙里玉德正下台阶,二人忙往前赶了一步,叫声:“爹爹慢走!”二人赶到沙里玉德的面前,见沙里玉德泪流满面,两个人当时就明白了:方才我们说的话,老人家都听见了!见沙里玉德如此,弟兄二人心里也不好过,忙说:“爹爹快请进屋说话,我娘正想要见您呢!”

    这时夫人也从房里出来了。沙里玉德见夫人也是泪流满面,心里更不好过了!母子三人搀搀架架,把沙里玉德请入房中,夫人问:“元帅,是不是我伤了你的心啦?”

    沙里玉德长出了一口气:“夫人,不要说了,你们母子的话,我全听见了。孩子,你们回中原大唐吧,我不阻拦!你母亲想念家乡,如果愿意随你们奔赴唐营,我也不拦。宁叫一人单,不叫二人寒!爹爹我在西凉王驾前为臣,只有听从王命,和唐营战到底了。”

    沙氏弟兄说:“爹爹,我们要是去投奔唐营,西凉王能把您饶了吗?”

    “孩子,你们走了,我就上无父母、下无妻子、只身一人,西凉王就是杀了我,我也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沙氏弟兄一听这话,全都跪下了:“我弟兄不能舍您而走,求您老人家和我们共归大唐吧!您要是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

    夫人此时泪如雨下:“他爹呀,咱们夫妻一场,你就舍得离开我们吗?你要是不投唐营,我就死在你的身边也不走!”

    母子三人这一哭,沙里玉德真是左右为难!不投奔唐营吧,他真舍不了夫人和孩子;投奔唐营吧,又怕众人小瞧。他这里前思后想拿不定主意,两个孩子就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夫人也在一旁劝说不止。最后,沙里玉德知道此事不能两全其美,就下定决心说:“你们起来吧,我答应你们了!”

    弟兄二人说:“爹爹此话当真?”

    “决无谎言!你们起来吧!”

    这母子三人此时全破涕为笑!一家人又能够不再分离了。

    沙里玉德又说:“你们都是中原人,投唐好说;我如果只身投唐,恐怕别人会小瞧!”

    沙氏弟兄说:“爹爹放心,唐营的众将决不会小看您,他们会远接高迎的!”

    沙里玉德说:“我既然投唐,就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来个献关立功,你们看如何?”

    “爹爹,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夫人也万分高兴,事情就商量定了!

    沙里玉德回到前院书房,当即传来了两名贴心的战将肖铠、肖锋,把自己的想法如实告诉他们。

    两员战将听了以后说:“元帅,我们哥俩从小没家,是您收留了我们,又给我们娶妻生子,您待我们有天高地厚之恩,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好,你们回去以后,跟手下的人做好反关的准备。专候我的命令,开门献关!”

    两员战将回去做准备。沙里玉德又找了另几名亲信做了布置。

    转过天来,沙里玉德让沙氏弟兄出阵,见到二路元帅薛丁山,沙里忠抱腕说:“二路元帅,我们弟兄跟您有要事相商!”

    丁山说:“二位少爷有话请讲!”

    “元帅,战场上耳目太杂,你我假战,请元帅设法把我带进您的大营!”

    就这样,交手以后丁山假意败阵,把沙氏兄弟引开战场绕到营后,然后进大营来到帅帐。

    丁山先对梨花说:“沙里忠弟兄来见元帅,有要事相商!”

    元帅命人把他们哥俩请进来,沙氏弟兄给元帅,军师等一一见过礼,元帅让他们落座,然后问道:“二位少爷,不知有何要事前来?”

    这弟兄俩未曾开言,泪先流下来了:“元帅呀,我弟兄本是中原人!”

    众人一听,果然不出所料!梨花听了十分高兴,说道:“好!二位少爷,你们是刚知道的吗?”

    “是我娘跟我们说实话了。”他们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唐营众将听到沙里玉德要献关投降,真是喜出望外!殿下李治说:“真是天助我大唐成功!”又对沙氏弟兄说:“回去转告你爹爹,只要投奔大唐,一定给他封官增禄!”

    沙氏兄弟临走说:“元帅,您做好一切准备,只要听到关内信炮响,就领兵冲进关内!”

    元帅派人把这弟兄二人送出去。然后命令薛丁山带着英龙为前部先锋,领精兵一千,随时准备攻进芦花关!命薛景山、窦一虎领二路人马,接应薛丁山。樊梨花自己督后队。由程咬金带着九大总兵、一位侯爷,保着军师和殿下。

    元帅命令已毕,众人分头去做准备,从现在起是人不卸甲、马不离鞍,静等芦花关内信炮声响!

    就在第二天晚上将近二更天,芦花关内“通通通”信炮连响三声,元帅当即下令:杀进芦花关!

    薛丁山、薛英龙一马当先,带领一千精兵直奔芦花关!这一千精兵全在二十以上、三十以下,正值血气方刚,各拿兵刃向前飞奔!

    这时关里的肖铠、肖锋早已奉元帅命令开了城门。沙里玉德的命令,军兵哪敢不听?城门一开,薛丁山带领人马如同开闸的洪水,一涌而进!

    这时,有的西凉战将高喊:“不好了,唐营的兵马攻进来了,杀呀!”

    西凉的军兵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纷纷拿起了刀枪。

    丁山和英龙边打边喊:“三军将士们,你家元帅已经投降了!如果你们投降归顺,可以加官增禄;有不降者,你们的性命难保!你们家里都有妻子老小,不要白白送死!唐营兵马已经进了关,你们再打也没有用了!”

    西凉的军兵一听,元帅都降了,就停手不打了;有的半信半疑;也有的根本不信,还在拼命动手。真是兵对兵、将对将,乱成一团!

    很快、薛景山、窦一虎领二路人马也攻了进来,西凉军兵赶紧去禀报沙里玉德。还没到帅府,就见沙里玉德和两位公子领着一部分兵马,反倒去接应唐营的兵将!这时军兵们都知道了:沙里玉德父子已经归降了大唐!

    早有人去王府禀报了二王哈密红。哈密红做梦也没想到沙家父子会投降?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身居险地,忙领着手下的兵马败出西门!这一来西凉的人马真成了丧家之犬、落网之鱼,一部分死了,大部降了,也有的跟随二王跑了。唐营的大队人马,很快攻占了芦花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