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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樊家父子误伤丧命 唐营人马坐得高关

    薛丁山把马故意落在后面,拧戟朝着樊梨花的背后就刺!哪知樊梨花早有防备,眼看戟就要到了,姑娘猛往旁边一闪,戟刺空了!就听姑娘说:“哎哟,薛丁山,原来你的盟誓也不算数!这回可别说我对不起你,你往哪里跑?”

    薛丁山心想,这一下可完了,急忙圈马就跑,姑娘在后面催马端刀紧紧追赶。跑着跑着猛一抬头,哎哟不好,对面闪出一道大河拦住去路,原来正是寒江!丁山再想勒马,已经勒不住了,马已经到了江边。薛丁山一带缰绳,这匹马前腿一抬、后腿一窜,连人带马都下去了!

    薛丁山心想:这回可完了!因为他不会水,马在水里一扑腾,三窜两翻,薛丁山从马上掉下来了,在水里两手乱抓,想喊也喊不出来,眼看就要在江里丧命!

    就在这紧要关头,江面上来了只小船,船头上站着几个丫环扳舵摇橹,正飞快地往这边划来。这时有个丫环喊上了:“水里边有人!”又有个丫环拿着篙冲丁山直晃:“快,快抓住!”

    丁山一见有人来救,拼命地把篙抓住,船上的丫环们连拉带拽把他救上船。这时的薛丁山都成了水鸡了!他缓了一口气,站起身冲几个丫环深施一礼:“多谢几位姐姐的救命之恩!”

    丫环们说:“不要谢了。要谢,就谢过我家小姐吧!”

    一个丫环进船舱禀报,又出来说:“我家小姐让你到舱内回话!”

    丁山心想:哎呀真不好意思,见了人家小姐我说什么呢?只好低头跟丫环走进船舱,丫环说:“快谢过我家姑娘吧!不是我家姑娘,你早就活不了啦!”

    丁山也不好意思抬头,深施一礼说:“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小姐说:“不要谢了,抬头讲话!”

    丁山一听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抬头一看,船舱里坐的这位小姐正是樊梨花!顿时臊得面红耳赤!

    这时樊梨花下令:“来呀,小船靠岸!”

    船靠岸后,有人牵来了马,丁山的马也在。樊梨花说:“薛丁山呀,咱们也不必多说了,姑娘我对你再问最后一次,你到底应不应?”

    薛丁山这时对樊梨花确实服了!说:“小姐才貌双全、武艺高超,我薛丁山焉有不乐意之理?不过我是二路元帅,要是临阵收妻,元帅必定要问罪!”

    小姐说:“丁山呀,只要你应下,什么都好说。你临阵收妻是有罪,可是还可以立功赎罪呀!只要你应下,我可以相劝我父献关!”

    “小姐此话当真?”

    “我既然决心投奔大唐,把终身也许配给你,还能叫你为难吗?我回关去劝说我全家,明早三更天开城接你们人马进关。”

    丁山点头说:“小姐,咱可是一言为定!”

    二人商量好以后,一个回关,一个回营,各自分手。

    薛丁山回到大营,来到帅帐见元帅交令。元帅问:“丁山,阵前大战樊梨花,怎么样了?”

    薛丁山的脸一下子红了, “咕咚”往下一跪: “父帅,孩儿有罪!”

    元帅愣了一下:“丁山,有话起来讲!”

    “父帅,我在两军阵前大战樊梨花,被她三次打下马来!”

    “唗!两国交兵、各保其主,不用说三次打下马,一次打下马,你的命就保不住了!为什么三次下马她都不杀你?”

    丁山无奈,只好把阵前和樊梨花作战和应亲的经过,一五一十都说了。

    元帅听了一拍桌案:“胆大的薛丁山,竟敢又临阵收妻?本帅岂能容你!”

    丁山说:“父帅息怒,儿有下情回禀!孩儿知道临阵收妻有罪,可是樊梨花为此答应相劝他父兄投降,今夜三更献寒江关。儿愿以此将功折罪。”

    “好吧,且看今夜三更如何,再作分晓!”

    平辽王为什么答应献关折罪呢?因为元帅在阵前已经领教过樊梨花的本领,如果小姐能献关投降,就免得损兵折将,岂不是求之不得的?

    再说樊梨花回关之后,也到帅堂向爹爹樊洪交令。老将正在为女儿担心,看见梨花回来,忙问:“女儿,你阵前大战薛丁山如何?”

    姑娘说:“那薛丁山确实十分厉害,今日未分胜败,待明日再战!”

    “梨花,你能平安回关,为父就谢天谢地了!你回楼用饭、休息去吧!”

    小姐回到了绣楼,晚饭也没吃好,心里七上八下的。跟丁山许婚这件事,怎么也不好跟爹爹张嘴。说吧,怕爹爹不答应;不说吧,到了三更天不献关,自己拿啥投奔唐营!前思后想、坐立不安,直到掌灯以后,小姐下决心去对爹爹讲明,事情耽误了,丁山就要性命不保!小姐下了绣楼直奔帅堂。

    老将樊洪刚与众将议事完毕,众将已经下堂。梨花进来道过万福,老将问:“梨花呀,来到帅堂不知为了何事?”

    “爹爹,女儿有事来跟父帅商议,女儿说了,您可不许生气!”

    “孩子,有话你就说吧,我有什么生气的呢?”老将做梦也没想到梨花在战场上许亲!

    “爹呀,您可真的不能着急!”

    “梨花,你就说吧!”

    “爹爹,女儿白天大战唐将薛丁山,那薛丁山真是马上、步下文武全才,我们若想战败唐将,那真是势比登天!看来我们西凉真是不该三番五次侵犯中原……”

    樊洪听到这儿,打断了小姐的话:“嗳,梨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爹爹,我想劝你老人家……”

    “劝我什么?”

    樊梨花心里怦怦地跳开了,见老将的脸色已经不大好看,可是话不说出来又不行:“爹爹,孩儿想咱们不如归顺大唐!”

    樊洪皱紧了眉头说:“我樊家乃是西凉的忠臣良将,即便是战不过唐将,为父也决不投降!”

    小姐还没好意思把许配薛丁山的话说出口,憋来憋去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就对老将说:“爹爹,如今您必须得献关归顺了!”

    “怎么呢?”

    “爹爹,实不相瞒,女儿在阵前见薛丁山是将门之后,身为龙虎状元、二路元帅,又武艺超群,女儿已经把终身许配给他!”

    樊老将一听这话,气得浑身颤抖,点指着梨花说:“你好大胆!竟敢和那薛丁山私订终身?难道你就忘了为父已将你许配给白虎关的杨凡了吗?”

    “爹爹息怒!许配薛丁山之事并非孩儿私自做主,乃是奉我师父之命,由我师父从中为媒。至于那个杨凡,孩儿跟他并未成婚,还没有夫妻的名份!”

    “我给你订了亲,那就不能更改!你师父教的是武艺,她一个出家人,管什么婚姻大事?”

    “爹爹,孩儿在十二岁时,就为了不嫁杨凡而出逃上吊,要不是师父搭救,我早没命了。女儿我至死不嫁杨凡!”

    “丫头。我明白了,你是拿你师父当挡箭牌。杨凡的相貌丑,薛丁山长得好,你上阵不但不答父兄报仇,反倒以身相许?你让我在西凉有何面目见人?死了我也不让你许配薛丁山!”

    “爹爹,孩儿在阵前已经答应薛丁山三更献关!”

    樊洪一听,真是把肺都气炸了!“好你个无耻的丫头,今天我杀了你,也不让你献关投唐!”说着,向肋下伸手,“唰啦”就把剑抽出来了,照着樊梨花就是一剑!

    梨花往旁一闪:“爹爹,您还带着伤,何必如此动怒?”老将说:“好你个死丫头,快快闭嘴!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许配薛丁山!”说着,又是一剑。

    梨花也不能跟爹爹动手呀!见爹爹真杀真砍,只好跑出了帅堂,老将在后边就追!姑娘一边跑一边跟爹爹说好话。老将哪里还听得进去?只气得浑身颤抖,一边追着,一边觉着小腹的伤口越来越疼。渐渐,头有点发沉,脚底下一滑,“咕咚咚”摔倒在地。事情也真巧,老将摔倒的时候身子往前一扑,脖子正好横在剑刃上,顿时血流如注,老将两腿乱蹬了几下,气绝身亡!

    这一来可把樊梨花疼坏了!转身回来上前就把爹爹搂住了:“爹爹,孩儿要知道您老人家这样烈性,就另想别策了,也不能让您这样死去呀!爹爹,您可疼死女儿了!”姑娘哭得如同泪人儿一般!

    刚才老将樊洪持剑追杀樊梨花,早有人去禀报给樊龙,樊虎兄弟,二人赶来一见爹爹气绝身亡,当时放声大哭,然后猛地站起来,指着梨花说:“好你个胆大的丫头,竟然敢杀死爹爹,我们岂能饶你!”二人“呛啷啷”亮出宝剑。

    梨花赶忙说:“二位兄长住手!是我劝爹爹弃暗投明、归降大唐,爹爹一怒要追杀我,不小心摔倒在地,倒在他自己手持的剑上,这怎能怨我?”

    “你要不劝爹爹投降,爹爹何至于持剑追你?爹爹摔倒撞剑,也是因你而死,你给爹爹偿命来!”说着说着,二人“唰唰唰”朝着梨花就是几剑!

    樊梨花赤手空拳左躲右闪,樊龙弟兄是紧逼不放,梨花好几次险些被刺中,最后只好拔剑抵挡!

    樊龙弟兄二人一连十来剑都没有刺中梨花,愈加恼火,又见梨花拔出剑来,更是火上浇油!这时弟兄二人正把梨花围在中间,樊龙怒火中烧,猛地一剑直刺梨花的心窝。梨花忙挥剑去拨。不料樊虎这时也从背后一剑刺来。由于樊龙用力太猛,被梨花拨开的剑尖,擦着梨花的右肩而过,正刺进扑上来的樊虎的颈嗓咽喉;梨花的剑在拨来剑时,自然地顺势向前一滑,剑尖正刺在樊龙的左肠。梨花并没往前刺,而是樊龙自己收不住劲,硬往剑尖上冲,结果正刺中心脏;与此同时,樊虎的剑也从后边刺中梨花的右臂。不过由于梨花在拨樊龙的剑时。身子往左闪了一下,樊虎的剑并没有伤着人,只是刺穿了梨花的衣袖,在表皮上划了一个小口。这兄妹三人被各自手里的剑连在了一起!

    樊虎疼得呲牙咧嘴,脖子上的血“咕嘟咕嘟”往外冒;樊龙的眼睛瞪得快要暴出来了;樊梨花也惊呆了,手里的剑也不敢往外拔了,三个人都木在那里。不一会儿,樊龙、樊虎两人“咕咚咚”倒在地上,又扭动了几下身躯,双双身亡!

    这一切都发生得这么快、这么突然,樊梨花从惊呆中慢慢清醒过来,望着眼前父兄的三具尸体,猛然痛哭起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早已惊动了众人,樊洪手下的众将纷纷来到,见樊家父子三人丧命,全都惊呆了!有的还想朝姑娘动手。

    樊梨花这时持剑说道:“众将,不许你们乱动!听你家姑娘有话说:如今姑娘我要归降大唐,你们愿意归降的,姑娘保你们进唐营以后,还像在我爹爹手下一样,决不亏待你们!有不愿意归降大唐的,我马上放你们走,自己去各奔前程。谁要是阻拦姑娘归降,可就别怪姑娘我不客气了!何去何从,你们自己拿主意!”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知道姑娘的厉害!谁能愿意白白送命?所以大部分人说:“如今主将已然不在,我们听小姐的。小姐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当然也有的不愿意投降,可是又害怕樊梨花,只好随大流了。

    众将这里刚刚安顿下来,又传来一片哭声,原来家人们去禀报,梨花的母亲和两个嫂子都来了。这婆媳三人来到樊氏父子的尸体旁,哭得个死去活来!

    樊梨花此时也是心如刀绞!走到母亲面前跪倒在地:“娘啊,我爹爹脾气刚烈,两位兄长也不问情由,鲁莽从事,结果都误伤致死。这都是由孩儿我引起的,请母亲恕罪!”

    老太太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满面泪水道:“梨花呀,娘就是杀了你,你爹爹和兄长也不能复生了。只要你两位嫂嫂能原谅你,为娘也就不说什么了!”

    樊梨花又跪倒在两位嫂嫂面前,请求两位嫂嫂宽恕;二位少奶奶难过万分,可是丈夫已经不在了,她们谁惹得起这位姑奶奶呀?只好忍气吞声,不能说什么不答应的话了。

    梨花谢过了二位嫂嫂,然后说:“娘啊,您和我嫂嫂到后宅去吧,日后我一定得对得起二位嫂嫂和侄男侄女!”

    老太太和二位少奶奶,由丫环们搀扶着回了后宅院。樊梨花这里命人收殓起父兄三人的尸首,又派将去分头准备,要在三更天挑出大旗,迎接唐营人马进关!

    唐营这里一直注意观察寒江关的动静,薛丁山心里更是焦灼不安,好不容易到了半夜将近三更天,军卒来报:“启禀大帅,寒江关城门大开、吊桥放下,出来了一哨人马,由小姐樊梨花带领,声称是接元帅人马进关!”

    平辽王听报,真是喜出望外!随即下令拔帐杆、卷帐篷,拔营起寨!唐营的人马跟随着元帅来到寒江关外,由樊梨花接入寒江关,人马进关安顿已毕,天色已经大亮。元帅派人到城内四处张贴安民告示,城头上换了唐营的人马,挑出了唐营的旗号。樊梨花又向平辽王交代了寒江关的一切事宜,十万西凉人马一并归顺唐营。就这样,唐营轻而易举得了西凉的寒江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