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丁山接镖还手,用火龙镖倒打苏海,正中苏海的左腿。苏海大叫一声赶紧圈马败阵,因为他的火龙镖是毒药镖,他得赶紧回去上药、吃药,所以败阵而去!
唐王在城头上观战,见苏海败阵而去,就下令鸣金,因为薛丁山刚闯过十二道连营,怕他太劳累,令丁山回转帅府。
众人回到帅堂,程咬金把搬兵的经过对唐王说了一遍,提到界牌关扫北王罗通阵亡,唐王和众将悲痛万分!薛丁山和窦家兄妹都见过万岁,然后众人一起到后帐去看平辽王。
薛王妃和丁山兄妹一见昏迷在床的平辽王,全都哭了。丁山强忍悲痛,取出下山时师父给的药,给爹爹刮骨疗毒,然后又包扎好伤口,给平辽王灌下了内服药,众人才又退出。
薛丁山带来的药果然有特殊的疗效,第二天清晨平辽王就醒过来了,虽然伤口暂时还没长好,可是一点也不疼了,精神也都正常了。唐王、徐茂公、程咬金、薛王妃和丁山兄妹全都万分高兴,唐王把丁山为二路元帅,带兵前来锁阳解围之事告诉了平辽王,丁山兄妹也见过父帅,一家人总算又在军中团聚了!唐王传旨摆下酒宴,一来庆贺平辽王父子团聚;二来为薛丁山接风庆功。
薛仁贵军务在身,恨不能马上与西凉决一死战,所以酒宴之后当天下午升帐点兵。程咬金因为一路劳累,跟元帅请了假,其余众将一一点过。薛丁山的花名册上,最后是薛金莲、窦一虎、窦仙童,点名时窦仙童口称:“见过父帅!”平辽王当时一愣,不知这位姑娘为何这样称呼?
这个事错又错在程咬金身上了:平辽王好了之后,大家只顾高兴了,程咬金忘了把丁山收妻一事告诉平辽王了!薛仁贵升帐,程咬金请假休息去了,唐王和幼主李治也回了行宫,平辽王就叫过丁山,问窦仙童这姑娘是谁?薛丁山此时情知不妙,可是也只能实话实说。
薛仁贵为人正直,眼里容不得半点灰星。一听说薛丁山半途丢印,为找印临阵收妻,不由得当时火冒三丈:“唗!好大胆的薛丁山!你是二路元帅,不慎丢印就有掉头之罪;竟然又临阵收妻?此为营规、军纪、王法所不容!来呀,把薛丁山给我推出去开刀问斩!”
元帅一声令下,军兵马上过来,打掉薛丁山的头盔、扒下甲胄,抹肩头、拢二臂,把丁山捆上推出辕门。
这一下,堂上的众将全都着急了!周青和九大总兵都上来讲情,说不能杀丁山,一来丁山能杀善战,可以征打西凉;二来若杀了丁山,薛家就要绝苗断后。
平辽王终是不应允,一定要就地正法。
众将一看讲不下情来,全都发愁了!周青急忙去把在后帐歇息的程咬金叫来。
谁知道,程咬金来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么一摆,薛仁贵还是不认账,定斩不饶。这一下惹恼了程咬金:“哎哟,好你个薛仁贵!没有薛丁山,谁给你治伤?谁给你打跑了苏海?你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时,怎么不杀丁山哪?”
“老千岁,没有薛丁山,上阵也还得打;没有我薛仁贵,谁怎么做事我也管不了。可是只要有我在,我就要按军规办事!”
薛仁贵寸步不让,老千岁是干生气没有办法,最后就让周青他们守住法场,自己去行宫见万岁和殿下。
唐王一听说仁贵要斩儿子,也急了眼了,眼看大敌当前,怎么能斩杀主将呢?
唐王立即离行宫来到平辽王的帅堂,开门见山地说:“朕听说你绑杀薛丁山,不知为了何事?”
“万岁,丁山在半路途中丢失大印,又临阵收妻,论律当斩!
“仁贵呀,就算丁山丢印收妻犯了军规,可他杀敌救驾有功,也该将功折罪!”
“万岁呀,有功当赏、有罪当罚,不如此只怕众将不服,军令难行啊!”
“仁贵呀,刚才众将已替他讲情,岂有不服之理?如今西凉大兵围城,正在用人之时,还是饶他不死,叫他戴罪立功吧!”
薛仁贵此时也只好说:“既然万岁之意如此,臣遵命就是。”说罢,又把丁山叫来狠狠地训了一顿。
堂上众将这时才算松了一口气。忽然军兵进来跪倒禀报:“启禀万岁和元帅,西门外有一员小将,闯过苏海的大营来到城下,口口声声说是来认父的!”
军师徐茂公说:“万岁,苏海刚被丁山战败,这员小将就闯过连营而来,是否有诈?”
仁贵说:“待本帅上西城头看个究竟!”
唐王说:“你我君臣一起去看看。”唐王上了逍遥马,薛仁贵、徐茂公、程咬金各上坐骑,武士们跟随来到城头,果然西门外一匹战马,马上的小将不过十七八岁,一身武服短打,扎巾束袖,手端亮银大枪,肋下佩剑。长得眉清目秀,面如美玉!
程咬金忙喊道:“下边来的小将,你家住哪里?姓甚名谁?”
小将这时正抬头往上观看,见城头一把遮阳伞,伞下的人头戴九龙冠,身穿赭黄袍,腰扎玉带。旁边是位出家的道长,还有两位武将。小将把大枪挂在鸟翅环得胜钩上,抱拳拱手道:“不知城头上是哪位?”
程咬金用手一指唐王:“这位就是我主唐王万岁!”
还没等程王爷介绍别人,城外的小将一听城头上是唐王万岁,赶紧下马跪倒尘埃:“臣子拜见我主万岁!”
唐王答话说:“小将免礼平身,上马讲话。你报报你的家乡名姓吧!”
“万岁,我家住山西龙门县大王庄汾西村,我父乃平辽王薛仁贵,我是他老的不孝之子薛景山!”
唐王和众人听了,全都大吃一惊!大家都知道薛仁贵就有一子丁山、一女金莲,怎么如今又出来一个薛景山呢?难道平辽王还有一位夫人?再看薛仁贵,直愣着两眼站在那里,好像也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惊呆了,说不出一句话来!不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知如何是好?
程咬金刚才为丁山的事,跟薛仁贵生了一肚子气!这时一看薛仁贵这般模样,心想,莫非薛仁贵还真的另有妻室儿女?你不说话就算完了?我替你问个明白!便向城下问道:“小将,你口口声声说是薛仁贵之子,那么你娘是谁?你又从何处而来?”
城下的小将没有回答,反问:“这位老人家,您是……”
“我乃万岁驾前的一字并肩王、鲁国公程咬金。薛仁贵是我的干儿子!”
小将这才说:“程爷爷,我娘叫樊金定,我老爷叫樊洪海,我是在我姥爷家长大的。我如今是保着我娘来到锁阳关认父!”
程王爷一听小将是保着他娘来的,这大概没有错!哪有不是亲人硬来认夫、认父的?就用手一指身旁的薛仁贵:“这位就是平辽王薛仁贵,你有什么话跟他说吧!”
小将见那头戴帅字盔,身穿帅字甲,白缎征袍,年纪在四十左右的战将便是平辽王,赶紧离鞍下马,“扑通”跪倒尘埃,喊了声:“爹爹在上,您老人家一向可好?不孝的孩儿给爹爹叩头了!”孩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爹爹,眼泪当时就流下来了!
小将跪在地上一喊爹,平辽王心里也是酸不溜的。他万没想到会有这个儿子,更没想到这个儿子到战场上来找他!他又高兴,又辛酸,又害怕,往事不由得涌上心头!
原来当初薛仁贵在龙门县投军时,张士贵不收留他,把他赶出大营,不许再来投军。薛仁贵挨了张士贵几十军棍,身上无钱、肚内无食,回家时稀里糊涂走错了方向,天黑时走到了樊家庄樊洪海的门外,求老员外答应让他借宿一夜。樊员外把薛仁贵让进来,好吃好喝地招待,可是老员外唉声叹气,愁眉不展。薛仁贵一问,才知道离樊家庄不远有座风火山,山上的大寨主要抢樊员外的女儿樊金定。小姐要自尽保身,樊员外苦无办法,愁眉不展!
薛仁贵有一身本领,又好打抱不平,遇到这样的事哪能不管?当下就要去擒拿山寇。员外怕薛仁贵斗不过三位寨主,再三劝阻。哪知薛仁贵非去不可!老员外只好献出家里祖传的方天画戟,送他往风火山去。后来仁贵会着三位寨主,才知道他们都是好人,不是他们硬要抢亲,而是媒婆在当中捣鬼。
事情弄明白之后,三位寨主姜兴本、姜兴霸、李庆洪和薛仁贵拜了盟兄弟,樊员外非要把女儿许配给仁贵,薛仁贵再三推辞不过,只得应允。仁贵叫那三位盟兄弟去投军,自己在员外家成了亲。一个多月后,薛仁贵又三次投军。临走时,樊金定对仁贵说:“丈夫投军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虽说我们才一个月的夫妻,万一有个一男半女的,你就给留下名字吧,日后全家也好团圆。”薛仁贵随便说道:“如果是男孩就叫景山,是女孩你就随便叫吧!”薛仁贵投军走后十个月,樊金定还真生了个男孩,就起名叫薛景山。后来,唐王也曾问起过他家里都有什么人?薛仁贵回答只有老母和妻子柳氏。为什么没提还有樊氏呢?在当时倒不讲究什么一夫一妻制,官宦人家和有钱之人,要个三房五妾的不少,薛仁贵娶两个夫人也不算错。他只是怕众人笑话他家里贫穷过不下日子,还娶两房妻子。当时没讲还有这房妻子,而如今妻子找上门来,他又悲又喜又惊又怕。悲的是和樊氏一别快二十年了,喜的是知道妻子依然健在而且生有一子,惊的是突然到阵前来寻夫认父,怕的是自己没和唐王讲过,一旦真的挑明,就是犯下了欺君之罪!
薛仁贵思前想后,心里七上八下什么滋味都有,想来想去当着唐王的面还是不能相认。就对城外说:“小将,你赶快起来上马讲话!你认错人了吧?我可不是你父亲,我只有一位夫人柳氏,只有一个儿子薛丁山!哪里有什么樊氏和景山呢?世上也有同名同姓的,回去对你娘说,你们找错人了!”
景山在下边听到这话,不由得身上打了个寒战,赶忙抱腕说:“您就是我爹爹。叫一样名字的是有,可不能都是平辽王、大元帅。我娘说了,平辽王您就是我的生身之父!”
程咬金在一边憋不住了:“仁贵呀,这么好的孩子闯营前来认父,这可是大喜事,还不快把孩子认下,把他娘接来?你不要觉着丁山临阵收妻,你要杀他;现在这节骨眼景山来了,你不好意思相认。这是两码事,没关系!”
程咬金这话是好意。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一说,薛仁贵心里“轰”地一下:我要杀丁山,大家讲情我都没饶,在这个时候,怎么能认下景山呢?万一有人说个三言两语,我的脸面何在?景山哪景山,你来的真不是时候!想至此说道:“小将,你根本不是我的儿子。说得好听点你是认错人了;不然我就拿你当成西凉派来的奸细,马上派人拉弓放箭要你的命!你赶紧走吧!”
薛景山一听这话又跪在地上了:“爹爹,孩儿好不容易才闯过西凉的连营,我娘还在外边等我呢!您要是不认孩儿,我怎么回去对我娘说?爹爹,孩儿是在姥姥家长大的,每日都盼想您老人家呀!”
“你住口!我本想放你逃走,你却不走。看来你定是西凉派来的好细。来呀,给我拉弓放箭!”
城头上的军兵听令,一个个拿起弓箭,眼看城外的薛景山就要丧命在乱箭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