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中说到薛仁贵由于对唐王太宗感到灰心失望,所以在恢复了嗓音和听力以后。也不再去为自己翻案伸冤,只盼一死了之。
程王爷和众家少国公很快听说了这个消息,纷纷来劝仁贵伸冤。薛仁贵认死不从。程咬金又多次上殿向太宗说薛仁贵冤枉,可是平辽王自己认了,太宗当然不会准本。程咬金急得没有办法,只好又几次派人去给军师徐茂公送信,叫他回京来搭救薛仁贵!
李道宗这第二次下毒,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毒死薛仁贵,反倒使薛仁贵又能说话了。他再也不敢打别的主意了,只有等一年到期再催唐王开斩。
时光流逝,很快又要到薛仁贵的刑期了。这一天,程咬金把几家少国公聚在家里商议,谁也想不出好办法来。
这时差人来报:“启禀老王爷,军师徐千岁求见!”
程咬金一听乐得都要蹦起来了!忙对各家少国公说:“你们快随我出迎徐千岁!”
众人迎出府门,徐茂公早下了轿子在等候。他头戴九梁道巾,身穿八卦仙衣,上绣阴阳鱼,白色中衣,水袜云鞋,怀抱雕翎大扇。面如古月,五绺长髯,满面春风、脸带微笑!程咬金一不打拱二不施礼,手指徐茂公道:“你可真稳当啊,都快把我急死了!你怎么才回来?”
徐茂公笑道:“我回来得并不迟呀!不是还差三天才到期限吗?”
这时候众家少国公上前纷纷见礼,有的喊三大爷,有的叫徐千岁,全都高兴万分。知道军师这一来,薛仁贵就有救啦!
程王爷接着说: “得,得,我不跟你斗嘴了,快进府里去拿个主意吧!”
徐茂公说:“我也不进你的府,我也没什么好主意救薛仁贵,还是你想办法吧!贫道一路劳乏,要回府去歇息歇息。咱们明天金殿上见吧!”说完,军师转身进轿,径自打道回府了。
程咬金这里还喊:“哎,我说你这老道……”
驸马怀玉拦道:“四叔,您别喊了,别看我三叔不说,其实是胸有成竹!我三叔既然回来了,明天上殿准向万岁保本,咱们就不用着急了。既然旅途劳累,就叫他休息去吧!”
程咬金这才转过弯来!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个牛鼻子老道!那好。咱们不用再瞎着急啦,明天看他的!”
第二天早朝,徐茂公上殿见驾。唐王心里一愣,忙搭话:“徐王兄,去凤凰山超渡亡魂回来了?”
“万岁,臣回来了!”
“徐王兄一路劳累。有什么事改日再议。回府歇息去吧!
“谢万岁!臣昨日返京,听说后天要处斩平辽王薛仁贵,不知他身犯何罪?”
“薛仁贵罪不容饶,都察院早有口供,事实俱在,故尔要处斩!”
“万岁,臣不才,想求万岁开恩饶了平辽王!”
唐王说:“薛仁贵犯的罪非同一般。徐王兄不必再多讲,下殿去吧!”
徐茂公说:“万岁既然不饶平辽王,臣也不再多讲,不过臣这里有一件东西,请万岁观看!”说着,徐茂公从道袍的大襟上“嘶啦”把线拆开。取出来一个纸卷,双手递上。
内侍接过呈给唐王,太宗唰啦啦打开一看,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暗暗佩服徐茂公:军师先生真有先见之明!
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徐茂公呈上来的是唐王在征东时亲笔写的一道圣旨,内容是日后薛仁贵不论犯了什么罪,都可以赦免,不能处以极刑。这是因为薛仁贵在征东十二年中功绩卓著,军师徐茂公怕他日后遭到奸贼的妒忌和陷害,当时就向唐王讨下了这张圣旨,随时带在身边,不想今日果然用上了!
可是如今唐王对薛仁贵的心情,跟过去不一样了。大功成,走狗烹,此一时,彼一时,情随事迁,唐王也不是当时国难当头,渴求贤才的唐王了。他灵机一动道:“徐千岁,这道圣旨在三年内有效;现在三年过去,已经成了一纸空文!”随手把圣旨交给内侍:“收回这道旨意。徐千岁你下殿吧,薛仁贵是一定要杀!”
军师徐茂公万万没想到唐王太宗会这么赖账!一向沉稳冷静的军师,这时也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无可奈何只好说道:“万岁,臣而今不比当年。如今年事已大、耳聋眼花,求万岁放臣回家务农!”
唐王听了暗想:徐茂公呀徐茂公,你给薛仁贵讲情未准,你就辞官。难道孤的江山非用你不可吗?好,虎走山还在!我连拦你都不拦。于是说:“徐千岁既然辞官,朕当不留。请自便吧!”
徐茂公说:“多谢万岁!”转身走下金殿。
程咬金在一旁可急坏了。跟下殿来对徐茂公说:“你讲情没讲下来,怎么倒辞官啦?”
徐茂公乐了:“四弟,要听我的话,你也辞官去!”
“辞宫倒不要紧,可薛仁贵的事怎么办哪?”
“你不辞官,不是也救不了薛仁贵吗?”
“要说也是。敬德连命都舍了,也没能救薛仁贵。”程咬金转身上殿。
唐王心想:程咬金才下殿,怎么又回来了?问道:“程千岁,有何本奏?”
程王爷说:“这个……万岁,臣程咬金不比当年,我是眼花耳聋、无功受禄,求万岁放臣回家务农!”
唐王心说:程咬金哪,徐茂公那一套你学得倒快!不用问,这是徐茂公的主意。你们都辞官,倒少几个管孤王闲事的!就说:“程王兄既然辞官,孤不拦挡,下殿去吧!”
程咬金扔了乌纱,扒下蟒袍走下殿来。几位少国公一看都愣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程咬金道:“是好朋友吗?都辞官去!”
几位少国公为难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驸马秦怀玉走上金殿,在品级台跪倒参见万岁。唐王问:“怀玉呀,你上殿何事?”
怀玉说:“万岁,臣秦怀玉不比当年,如今眼花耳聋,无功受禄,寝食不安,求万岁放臣回家!”
唐王一听这气大啦!暗叫:怀玉呀怀玉,你怎么跟程咬金他们学呀?你三十多岁就眼花耳聋啦?你辞官,你这驸马不当了?嗯。怀玉年轻气盛、一时想不开,事过之后消消气也就没事了。就说:“好,孤王准本,下殿去吧!”
秦怀玉下殿之后,唐王一想不行,不知道一会儿程咬金、徐茂公又鼓动多少个来辞官的?这个辞官、那个也辞官,朕岂不真成了孤家寡人啦?于是命殿头官把天子剑悬挂在金殿角下,任何人不许上殿!那时候的规矩一挂天子剑,文武大臣就不许上殿了,谁要闯过天子剑,就犯杀头之罪!
可是还没等太宗退殿,就有人哭哭啼啼喊着:“父王呀……”上殿而来。太宗一看是自己的女儿景罗皇姑,手里引着御外孙秦英。唐王忙问:“皇女儿,为何这样啼哭?”
皇姑说:“驸马怀玉刚刚回府,不知为了什么,把女儿我休了!”
唐王一听这个气呀:好哇秦怀玉,我准你辞官,你真把我女儿给休啦!可是也没有办法,只好说:“皇女儿不要难过,去后宫找你皇娘诉诉委屈,过些天再叫驸马把你接回去也就是啦!”
景罗皇姑拜谢了父王,领着秦英到后宫去了。这一来唐王可更生气啦:程咬金、徐茂公为薛仁贵辞官,秦怀玉为薛仁贵休了我女儿,你们都跟薛仁贵一个心眼儿,我是非杀他不可!于是不等到后天了,传旨把薛仁贵从天牢绑至法场,今日午时三刻开刀问斩!
可是旨意传下去不久,忽听得城外号炮连天,传来阵阵喊杀声!殿头官慌慌张张上来报:“启禀万岁,大事不好,有一哨兵马围困长安!”
唐王闻听大惊,忙令摘下天子剑,击鼓全朝。不多时众文武来到殿上两班站立,唐王道出兵临城下,叫群臣赶紧应对!
老驸马柴绍奏道:“万岁不必惊慌,不知是哪里发来的兵马?”
这时殿头官又报:“发兵的是镇海侯周青,要万岁放出平辽王,不然就挑炮攻城!”
周青怎么领兵来了呢?原来是平辽王妃柳氏在山西得知薛仁贵被问成死罪打入天牢,一家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王茂生主张先到长安去见仁贵,再商量如何搭救?柳氏想京城内有几位老千岁和众家少国公,都没能救下,自己再去也无济于事;不如直接在登州找周青。周青和仁贵自幼是莫逆之交,又手握兵权,一定能想出办法。
薛仁贵出这么大的事,周青当然也知道了,依他的脾气,早就飞马奔长安了。可是几位总兵劝周青,没有皇王的圣旨,私离徇地随意入京就有欺君之罪!于是他们联名给唐王上奏折,保平辽王的奏折不知上了多少道?各大小府县也都上折,却如石沉大海,不见回音。周青日夜为平辽王的性命担忧!
这一天柳氏到了登州,一见周青的面柳氏就哭着说:“贤弟呀,听说你大哥三下天牢,再要到了出斩的日子,可就没救了!贤弟得想个办法呀?”
周青见嫂子这一哭,再也忍不住了,对弟兄们说:“咱大哥功高如山,还被奸贼害到这等地步!昏君无道,还保他何来?干脆咱们兵发长安!万岁饶了大哥万事皆休;不然咱们就造反,救出大哥坐天下!”
几位总兵知道也只能如此,就一齐答应,带领登州十万兵马,保着柳氏和王茂生,兵发长安!沿途州城府县都没阻挡。一是都知道他们为了救平辽王,而平辽王忠心为国,如今被奸臣加害,实在冤屈;二来都知道周青和九位总兵的厉害,谁也不去自讨无趣。所以周青的兵马没动一刀一枪,顺利地到了长安。不然的话各州城府县也会早有飞报进京,不至于兵临城下而唐王一点都不知道!
唐王听报是周青发来的兵马,更确信薛仁贵想造反无疑!当时就问:“众位爱卿,哪个领旨到城外去捉拿周青?”
唐王连问了三遍,文武群臣一个吭声的也没有!因为大家都替薛仁贵求过情,唐王就是不准;如今来了救薛仁贵的兵马,谁愿意去与之为敌呢?唐王也看出了众文武不愿去战周青,可是已成骑虎之势,更有些羞恼,就说:“既然没人领旨,朕可要点名指派了。派到谁就得去;不然就斩杀满门!”
过了一会,还是无人领旨。唐王只好点将:“宣尤霸上殿!”
尤霸无奈,只好上殿参见。唐王说:“朕命你出城迎战周青!”
尤霸说道:“万岁,谁不知那周青能杀惯战、武艺高强!臣哪里是他的对手?请万岁另派别位吧!”
唐王手拍龙案:“唗!胆大的尤霸你敢抗旨不从?莫非不要你全家老小的性命?”
尤霸无奈,只好领旨下殴,点齐五百军兵出城。往对面一看,真是一眼望不到边的人马!一杆杆大旗随风飘摆,半空中两杆大旗分为左右,上绣斗大的“周”字。旗下勒住一匹战马,马上将头戴乌金盔,身穿乌金甲,青缎征袍半披半挂,大红中衣,虎头战靴,身上佩带弓箭,背后背着一对铁锏,手端虎头大枪。长得面似锅底,两道浓眉,一对环眼,胸前扎蓬胡须,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正是镇海侯周青。
周青见尤霸临阵,往前一带战马抱腕道:“您是保国公尤霸?”
尤霸点头说:“不错。你可是镇海侯?”
周青说:“是我。不知保国公出城做什么来了?”
尤霸长叹一声:“唉!镇海侯,我这也是无奈出城……你来救薛大哥。我是求之不得!不过万岁叫我出城,我怎敢不听?”
周青哈哈一笑:“保国公,够朋友!咱们打上几趟,然后您回去就得了!”
尤霸说:“好,好,好!”
二人撒开战马,假战了五六个回合。尤霸明白:要是真打,那真不是周青的对手!就大喊一声:“好厉害的周青,我尤霸不是你的对手之将。”拨马往回败走!
周青哈哈大笑高喊:“你回去禀报万岁,如赦免平辽王还则罢了;不然我便挑炮攻城!”
尤霸败回金殿见唐王:“哎呀,万岁!好厉害的周青,臣不是他的对手,大败而归。”
唐王接着又派出尉迟宝林、尉迟宝庆和镇殿总兵吴强、马壮,去一个败一个!周青又屡屡扬言要挑炮攻城,唐王可真害怕了,忙问: “众位爱卿,周青真要挑炮攻城,肤的江山就要完了。你们赶快想办法呀!
老驸马柴绍奏道:“万岁呀,依臣看来,只有三个人能退周青的兵马……”
唐王忙问:“是哪三个人?”
“就是程咬金、徐茂公和秦怀玉。”
“哎呀老驸马呀,他们三个已经辞官不做啦!”
“可以把他们请回来呀!没有这三位,恐怕只有束手就擒。”
唐王说:“朕不想叫他们全回来。”
柴绍说:“这三位中有一位就行!”
唐王一想,要一个人,当然是叫驸马怀玉呀!于是刷下一道旨,派人去驸马府宣召秦怀玉。时间不大。内臣上殿禀报: “启禀万岁,驸马病了不能上殿!”
“哎呀,什么病?”
“说是驸马得了气臌。”
柴绍赶紧搭话:“万岁,既然怀玉身染重病,是不是宣召程、徐二位千岁?”
唐王一想:徐茂公拾头一个主意,低头一个办法,不好惹。还不如叫程咬金还朝哪!就说,“那就宣召程咬金吧!”
时候不大,内臣又来禀报; “程千岁也病了,上不了殿!”
“程千岁得了什么病呀?”
“万岁,程千岁说得了水臌。”
唐王一听: “啊,一个气臌、一个水臌,都是从气上得的病呀!”
柴绍听了想乐没敢乐,忙道:“万岁,您就得请徐茂公了。”
唐王无奈,只好派内臣去宣召徐茂公。不一会儿内臣又禀报说:“万岁,徐千岁也病了。来不了!”
唐王问:“徐千岁也病了?什么病?”
“万岁,徐千岁说是大肚子痞。”
唐王心说:这也是气的啦?病来的倒快,纯粹是和孤王过不去!
柴绍又说:“万岁,依臣看他们三人谁也没病!”
唐王点头说:“朕也是这么想!”
柴绍说:“他们已经告老引退、辞官不做,身为百姓,您传旨宣召,他们称病就可以不来。依臣之见,不如万岁亲自去请一趟!”
“怎么,让他们回朝做官,还得朕亲自去请?”
“万岁,一旦周青挑炮攻城,就要后悔莫及!昔日周文王夜梦飞熊兆,渭水河边请太公,姜太公坐上龙车辇,文王背起黄龙绳,拉了八百单八步,姜太公才保他的江山八百单八年。我主为了江山社稷,为什么不可以亲自请贤呢?”
几句话说得太宗连连点头:“老驸马言之有理。众爱卿,随朕前去请贤臣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