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小子张仁出的主意就是叫李道宗去把住南监门,不许众家少国公和其他人给薛仁贵送吃的,再买通牢头不给薛仁贵送饭,要活活把薛仁贵饿死!
转天,李道宗带了十几名内监来到南监门,他准备昼夜不动在这里守八天,因为都说阴七阳八,男人有八天不吃饭就得饿死。
今天正是驸马秦怀玉派家人给平辽王送来好酒好菜,被李道宗拦住:“薛仁贵现在是天牢里待死的囚犯,不是叫他在这里享福,任何人不许送酒饭!”
秦府的家人无奈,回府报知了驸马。有几位少国公和程王爷也在驸马府,正议论设法救出平辽王。一听家人禀报全都急了,说:“这不是李道宗存心不良,要把平辽王给饿死吗?”有的叫四叔,有的叫四大爷,全问程咬金:“您说怎么办?”
大家正在你言我语地商议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孩子,年纪不过十来岁,高高的个子,浓眉大眼,细腰乍背,穿着一身绛紫的衣服。见了秦怀玉深施一礼:“参拜爹爹!”
秦怀玉笑了笑:“罢了!永孝啊,光看见我了,没看见你四爷吗?”
原来这孩子是驸马秦怀玉的儿子秦英秦永孝,驸马就这么一个儿子,可真是老秦家千亩地里一颗苗,老爷庙里的旗杆独一根。秦英这时忙给程王磕头:“四爷在上,孙儿有礼了!”
程咬金哈哈大笑:“永孝啊,起来,起来!”程王爷最疼这帮小弟兄,当然也宠他们的孩子,一看见秦英,他打心眼里喜爱。
秦英又见过几位叔父、伯父,然后问:“爹爹,你们这里说不给谁送饭呐?”
怀玉说:“小孩子懂得什么?不必多问!”
程王却把孩子拉过来问:“秦英呀,你知道你有个大伯父薛仁贵吗?”
秦英说:“知道啊。”
程王就把薛仁贵被陷害下了天牢,李道宗怎么定计要饿死薛仁贵等,大致说了一遍。最后说:“我们正在商议,如何给你大爷送饭?”
“噢!”秦英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驸马说:“你去吧!”
秦英辞别众人走下银安殿,来到后花园。花园里搭了个高台,台上有张桌子,上面放个笔筒,筒里放着几根筷子。
秦英往台上一站,家人早左右一边一个垂手站立。秦英伸手拿出一根筷子来大喊一声:“众军官听令!”
家人上前一步说:“伺候元帅!”
秦英说:“现在拿本帅大令,去到各府把众将给我叫来!”
家人遵令而去。时候不大,花园门口跑进来一帮小孩,往台前一站,一齐抱腕说:“参见元帅!不知元帅有何吩咐?”
原来这帮孩子是众家少国公的后代,祖一辈、父一辈全都是武将,也熏陶了这些孩子玩起排兵布阵、操练人马的游戏,有战将、有先锋、有元帅,秦英就是元帅,这个台子就是点将台,筷子就是令箭。他们一共是十三位小公子,最大的是罗通的儿子罗章,最小的是程咬金的孙孙程通,今年才七岁。
秦英说:“众位,今日本帅把你们叫来,是有件大事要马上出兵!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到了你们立功的时候了。”
众位小公子抱腕说:“元帅请讲!”
“皇叔李道宗定计,要害咱大伯父薛仁贵的性命,程爷爷上殿讲情,才饶了一年。可是皇叔把住南监门不让送饭,想把咱大伯父饿死。就算是人真犯了罪,有杀罪、剐罪、可没有饿死的罪!”
“元帅,您就下令怎么办吧?”
“现在本帅要兵发天牢去征讨李道宗!到了那里,叫你们打就打,叫你们骂就骂。谁若抗令不遵,就要枭首号令!”
“元帅,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好!众将官!”
众位公子答应: “有!”
“跟随本帅,兵发天牢!”
秦英在前边走,众家少公子在后面跟随,出了秦府花园他们撒腿如飞,很快就来到天牢。秦英叫大家止步,用手指了指说:“你们看,前边就是天牢。你们在四面埋伏好,我先过去,然后听我的命令行事!”
小公子们在四周埋伏好了,秦英自己来到李道宗的面前,深施一礼:“太老爷您好!”
李道宗是太宗的叔叔,太宗又是秦英的亲老爷,当然秦英要管李道宗叫太老爷了。
李道宗一见是秦英,就笑了笑说:“秦英啊,你这是打哪儿来呀?”
因为秦英是个孩子,唐王又很宠爱,所以李道宗对他也显得亲热。秦英说:“太老爷,我这是出来游玩,打这儿路过。太老爷坐在这儿干什么?”说着,秦英就坐到李道宗的腿上了。
李道宗说:“孩子,我在这儿没什么事。你爱吃什么?太老爷我给你拿!”
秦英说:“我什么也不吃。”说着,假装亲热,伸手捋着李道宗的胡子:“太老爷,您的胡子长这么长啦!”
李道宗心里挺高兴:还是这孩子知道远近!不由哈哈一笑。
就在这时,秦英一把把他的胡子抓住,使劲往下一拽,喊了声:“李道宗老小子,你给我趴下吧!”
李道宗“哎哟”一声,被秦英拽得弯下了身子,秦英抬起左手“啪”就是一掌,李道宗一下子趴到地上了!大声喊道:“秦英小娃娃,你敢打我?”
秦英说:“老小子,我打的就是你!你把住南监门,不让给我大伯父送饭,今天我就要打你!众将官,上来给我打!”
这时候埋伏好的那十几位少公子,蜂拥而来,围着李道宗拳打脚踢!
李道宗大喊:“救人呐!救人呐!”又冲着旁边他带的那些内监说:“你们快上啊!”
那些内监站在那高喊:“别打了,快住手!”可谁也不敢上前,还一边喊着一边往后退。他们倒不是怕这些孩子有多厉害,而是这些孩子的家里不是驸马就是国公,他们敢惹?
越是小孩子打人越疼!因为大人知道劲头大小,动起手来也是有轻有重;小孩呢?总觉着自己小,没什么劲,总怕打不疼对方,就卯足了劲打,也不管哪儿该打哪儿不该打。程咬金的孙子程通年龄最小,他插不上手去,在一旁直喊:“你们都打了,我打他哪儿?好小子,我咬你一口吧!”他伸手把李道宗的靴子扒了下来,照着腿肚子就是一口!
秦英看打得差不多了,总得给他留口气吧?就喊了声:“众将官住手!”小公子们全都站起身来,秦英又说:“李道宗,你起来!”
李道宗在地上爬了半天才起来,龇牙咧嘴地说:“秦英,你可打我啦!”再看李道宗头上的乌纱瘪了,身上的袍子撕破了,腰里的玉带折断了,胡子也卷边了,顺着嘴角往下流血,脚下的靴子只剩了一只。
秦英说:“我打了你啦,你上金殿告我去。你不告我,我却要告你!”
李道宗说:“小娃娃,我饶不了你!”
秦英说:“我等着你!”又对众家小公子喊了声:“众将官,随我走!”
十几位小公子跟着秦英跑进一条小胡同,秦英说:“咱们打了李道宗,这事情不能就这么完了,你们全都回家去吧,事情由我一个人顶着!”
那些孩子全都听令回家了。秦英一边往回走一边想:李道宗必定要上殿去告我,打了皇叔非同小可,爹爹要知道也不能答应啊!他脑子一转,从地上拾起一块破碗碴子,往四外看看没有人,一咬牙照着脑门子就拉了三下。又朝着鼻子拍了一巴掌,眼泪和血都流出来了,拿小手接着往脸上一涂,然后飞快往家里跑,进了大门来到二门口,他“咕咚”就躺在地上了,两只手抓地,两脚乱蹬!
家人们赶紧跑过来:“少爷,少爷,您这是咋啦?”
秦英躺在地上,嘴里哩哩噜噜直说胡话:“太老爷……你别打我……饶了……我吧!”
家人们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太老爷把少爷给打伤了!赶紧往后跑报给内监,内监说给了宫娥,宫娥禀报给景罗皇姑,皇姑忙下令把秦英抬进来。一见永孝孩儿满脸是血、昏迷不醒、手脚乱动好像抽风一样,可把皇姑吓坏了!喊了声:“秦英,永孝,儿呀……你可疼死为娘啦!是谁把我儿打得这样可怜?”皇姑一边说一边哭,宫娥们在一旁也喊着:“少爷,少爷,快醒来!”
秦英这时心里真想乐,可又不敢乐!又装出害怕的样子说:“太老爷,您砍了三剑行啦,别再砍了!”
皇姑一听忙问:“什么?秦英儿,你太老爷用剑砍你啦?”
秦英这时假装用手去护着前额:“太老爷,您饶了我吧!”说完,又把两手一张、两脚一蹬,又抽开风了。
皇姑这回才看清,儿子的额头上果然有三个口子,忙叫人去请驸马。
秦怀玉来到宫中,见皇姑搂着秦英哭得成了个泪人儿!忙问:“这是怎么啦?
公主说:“孩子从外边跑回来就昏迷不醒,嘴里说是太老爷砍了他三剑!
驸马到儿子面前仔细一看。心里就明白了。心说:秦英啊秦英,你瞒哄你娘还行,你可瞒哄不了我!因为秦怀玉是武将。一看秦英的伤口才轻轻的三道小口,就知道不是剑伤;要真砍了三剑,脑袋早掉了!皇姑是金枝玉叶,当然看不出来。奏怀玉忽然间明白了,准是秦英听程四爷说了李道宗不让送饭,他出去惹李道宗了,弄不好还许闯出什么大祸,他才自己假造了伤!不过,我正可借此机会来个将计就计!于是掉下脸色,气狠狠地对公主说:“秦英千不对、万不对,也是个孩子,太老爷不该和他动剑呐!我秦家就这么一颗苗,没有性命之忧还则罢了;要是出了半点差错,可别怪我不会做事。伤是他太老爷砍的,该怎么办,你拿主意吧!”说完把袍袖一甩,转身走出后宫!
皇姑本来就担心儿子有个三长两短,听驸马这么一说,连急带气心中恼怒,吩咐一声:“顺辇!去金殿见我父王告状,决不能善罢甘休!”
公主乘辇来到金殿上击鼓鸣钟,唐王正在昭阳正官,听见金鼓齐鸣立即来到金殿,公主跪倒参拜:“父王啊,女儿活不了啦!”
“皇女儿免礼平身!是不是驸马他得罪你啦?”
“父王,女儿是来告亲王李道宗,他打了我儿秦英,现今性命难保。来人呐,把秦英抬上殿来叫父王观看!”原来皇姑把秦英带在车辇之内,这时几名内监把秦英抬上殿来。秦英知道已然到了金殿,就又装着说胡话抽风。
唐王太宗一向把秦英视作掌上明珠,如今一见这个样子,可把他心疼坏了!这时公主又说:“父王啊,老秦家就这一条后代,驸马说孩子要是有个好歹。我也就别回去啦!”
唐王心里埋怨李道宗:就是孩子有什么不对,你也不能打成这样啊!吩咐道:“宣皇叔李道宗!”
李道宗这时候已经到了。刚才他被小公子们打成那样,忙回府换了件衣裳,就来到金殿告状来了。这时他随旨上殿,施礼拜见太宗。
唐王大喊一声:“唗!亲王你可知罪?”
李道宗心里一抖,颤声回道:“臣不知罪在哪里。”
“你为什么用剑伤他?”唐王用手一指秦英。
李道宗一愣:“万岁呀,吓死为臣也不敢用剑伤御外孙呐!倒是他领着一帮小孩把臣的王帽揍扁、袍子撕破、玉带扯断,为臣刚回府换了件衣服,才来金殿告状,求万岁给为臣做主!”
唐王问:“秦英他怎么能带了一帮小孩到你府里打你呢?”
“为臣没在府里,是在南监门被打的。”
“你跑到南监门干什么去啦?即便秦英打了你,毁了你的衣帽,可你也不该把他打得现在还在抽风。你若不是朕的皇叔,非把你推出去斩了不可!”
正说着,秦英在那里又抽风了,嘴里喊着:“太老爷别打了,砍了三剑行啦!”
唐王说:“你听见了吗?孩子说胡话都说你用剑砍他了,你还不承认?来呀,快传御医来给御外孙诊治!”
御医很快来到殿上,当时给秦英诊脉。御医心里也奇怪,从脉象上看没病啊!可是见秦英昏迷不醒、唐王又那么着急,也不敢说没病啊!只好说:“万岁,小公爷的病您不必担心,不至于有性命之忧。臣先给小公爷下几副药,试一试。”
唐王说:“既然如此,你去准备吧!”又对李道宗说:你先拿出五十两黄金给秦英养伤治病,病好了就一笔勾销;真要出什么岔子,再当处置!”
李道宗这时候不敢再说没打秦英了,更不敢说秦英是没病装病,只好派人取来黄金,交给了景罗公主,然后唐王叫他下殿。
唐王又对公主说:“你带秦英回府去吧,等御医把药煎好给你送去。”
皇姑说:“父王啊,秦英的伤不好,我回去了驸马也不会答应。”
“那你就先到后宫去找你皇娘,等秦英好了以后,你母子再一同回府。”
秦英跟皇姑在后宫里住了几天,皇姑就把他带回了驸马府,秦英小孩子打了皇叔李道宗的事,也就传开了,众家少国公无不拍手称快。
李道宗自从挨了打以后,也不敢再去守南监门了。不管小奸妃跟他怎么哭,也只好等到了日期再杀薛仁贵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快到一年头上了。徐茂公和尉迟敬德二位都还没有回京,程咬金老千岁就好像心里着了火一样,坐卧不安。这天他对秦怀玉说:“眼看仁贵这一年的期限快到了,给你徐伯父和尉迟叔父捎了两回信也不知收到没有。你不如再给他们写封书信派专人送去,不然只怕我再讲情也不中用了!”
怀玉道:“我现在就写。”
当时,驸马秦怀玉给徐茂公和尉迟敬德各写了一封书信,分别派人星夜送去,务必请他们早回京城,拯救平辽王的性命。